视角不同,所得到的消息亦是不同。
对于核心人员而言,知道霍峻将甘宁追了回来,并将甘宁举荐于刘备。而对外人而言,仅知霍峻与刘备有过交际,出仕于刘琦帐下。甘宁是半途中加入刘备的军队,且是水贼出身,杀吏逃军。
蒋干所欢喜之事,不是他发现甘宁可以拉拢,而是他察觉到刘琦、刘备之间二人的合作没那么紧密。
他奉曹操之命南下,除了有招抚霍峻的任务,还有探查江东二刘内情的重任。
历代以来无论是军事家,还是智谋之士,做出精准的预测不是他们能未卜先知,而是他们手上拥有足够支持他们判断出得失的情报。
郭嘉建议曹操南下,让二袁自相残杀,不是郭嘉有能力让袁谭、袁尚二人自相残杀,而是郭嘉知道他们因袁绍立嗣之事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猜中孙策会身死于匹夫之手,在于曹军对江东内部有深度了解。毕竟在郭嘉谈论这件事之时,曹操已是提前知道孙策有渡江奔袭许昌之意。
刘琦、刘备兵入江东,曹操留在江东的棋子几乎无用。当下曹操对江东情况的了解,需要从荆州转一圈,让蔡瑁、蒯越转手送到他手上。然得到的情报,也仅是战报与官职升迁内容。
曹操为了深入了解二刘的具体内部情况,同时也为了招抚霍峻,这才有安排蒋干下江东。
今蒋干得到二刘内有龃龉的消息,即便招抚霍峻不成,他亦有功绩去面见曹操。
至于二刘之间的龃龉,对曹操来说有什么帮助,他就不负责判断了,他仅是曹操帐下的外层手下,哪管得了曹操、郭嘉等人的决断。
“子翼兄睡否?”
就在蒋干思索下一步动作之时,营帐外传来霍峻的声音。
蒋干从榻上起身,整理自己身上凌乱的外袍。他能成为江淮知名的说客,除了靠会捧人的言语,能够设身处地为被游说方分析利弊外,还有他人畜无害,谦逊温和的态度。
“请!”
蒋干殷勤地为霍峻掀起帐帘,笑道:“干本不知将军为何能够得胜夏侯渊、孙瑜二将,今日得见已知其中奥秘也。”
“哦!”霍峻问道:“子翼从何而知?”
蒋干指了指外面,笑道:“将军处罚公正,赏罚公平,将士得以效死力胜敌,恐多赖于此。”
霍峻似乎被吹捧得开心,笑道:“峻掌管二军水师,若不能处罚公正,将何以立威?今夜之事,让子翼兄见笑了。”
蒋干迟疑些许,说道:“将军虽以军法治军,但恐将军有不顾大局之嫌。”
霍峻看着一副为自己思量的蒋干,心中暗笑,却也在认真配合他的演出,面露不解问道:“子翼何出此言?”
蒋干与霍峻对位而坐,认真分析说道:“甘中郎乃刘公帐下将校,今将军执掌大权,不顾刘公颜面处罚。若让刘公知晓甘中郎之事,当会心生不满。即便刘公以宽容之心相待,但甘中郎及刘公帐下将校又怎会心无怨言。”
看着沉默下来的霍峻,蒋干继而又说道:“将军不为自己而思,亦要为刘扬州而思。刘扬州与刘公共取江东,今两军将校怎能心生龃龉呢!”
闻言,霍峻冷笑一声,说道:“刘豫州枭雄也,能得人心。今入江东以来,多有喧宾夺主之举。今若不假借律法处置,以制其心……”
说到一半,霍峻似乎意识到什么,紧忙改口,说道:“子翼兄规劝有礼,峻当注意一二。”
蒋干抓住霍峻泄露的那十几个字,心中已是了然。眼眸精光一闪而过,迅速又换上无害的笑容,说道:“干乃外人,不知内情,妄自谈论,望请见谅。”
霍峻眼睛斜视蒋干,似笑非笑,说道:“子翼可是奉曹公之命,下江东为其探查军事机密?”
蒋干捋着胡须,神情自若,笑道:“将军何出此言?”
霍峻一手抓住蒋干的袖子,冷声说道:“子翼入营以来,言语尽是探查我军机密,莫非峻不知否?”
蒋干略有慌张,却又迅速隐去,说道:“曹公攻略河北,征讨袁氏,怎会心记江东战事。今干而来,仅是仰慕将军而已。”
“哼!”
霍峻探头靠近蒋干,厉声说道:“自君以布衣入营拜见,峻便知君欲行劝降之事。君如此欺骗与我,莫以为我剑不利否?”
剑微出鞘,寒芒渐露。
蒋干额头流着汗水,说道:“既然如此,将军为何请干入营,又设宴款待。莫非将军有欲归顺朝廷之意?”
霍峻起身按剑踱步,大笑说道:“大丈夫处世,当上报君恩,下结情义。言行计从,祸福共之。今长公子以太守授之,又拜都督之职,峻又安能行不义之事。”
“那将军之意是?”霍峻转身看向蒋干,沉声说道:“今设宴款待足下,有欲见君之风度,亦有让君替某传话之意。”
“传话与谁?”
“曹操!”
霍峻身姿挺拔,单手扶剑,大笑说道:“峻素闻司空有吞吐天下之志,欲行王莽篡逆之举。峻军略不济,愿于江东待司空举兵南下,战于大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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