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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小说 皖南春雨 之五十五（第2页）

“没有哭。也可以说没有来得及哭就结束谈话了。师娘，反正下雨也出不去，你给我说说白麻子的故事。好吗？”

“我都懒得提她。既然你这样好奇，我就说说她吧。”

白麻子名字叫白槐，原来是龙王山种猪场的会计，有一次，黄重不知道为什么跑到种猪场去了——大概是搞调研吧。中午招待的时候，白会计在场作陪。那时候白麻子才二十几岁，正是青春年华，又比较风流，所以后来，黄重就把她收留了。种猪场在山里，交通不方便，一个大姑娘在这样的单位工作，也过难为情的，几番运作，白麻子就调到了计生委。把一个种猪场的人调到计生委，也是挺搞笑的。但人们知道她与黄重有那层关系，也就不多说。后来，白麻子又调到了宣传部、纪检会，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能折腾，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似的。这个黄重也的确是脑袋被种猪踢了，白麻子提出什么要求，他都尽量满足。只有一件事，黄重没有答应她——白麻子要他跟老婆离婚。白麻子妄想成为黄重的合法妻子，并且约黄重老婆谈判，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也让黄重很没有面子。为此，他“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美梦破灭了。不仅如此，白麻子还让黄重把她的爸爸安排到好单位，这个老人家也是头脑被门给夹了，不知廉耻，反而觉得光荣。唉，世界上真是什么人都有，三观不正，一切都歪了。

“如果黄重不出事，白麻子肯定还是很威风吧？”

“如果黄重不出事，我可能不敢扇她四个耳光。”梅馆长自己笑了。

“师娘。我说了您别生气，反正也没有什么事，你就再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好吗？”

“让我说说林老师的事。是吗？你这丫头心理有问题，怎么就好问这些问题呢？我说给你听，但不能对外讲。好吗？”

“师娘，您怎么这么聪明呢？我如果对外讲，我就脸上长满白麻子。”

你们林老师是一个非常值得人敬佩的人，更是一个叫人无限同情的人。我跟你讲过，我们是在采访与被采访的过程中认识的。虽然那部专题片没有拍成，但我们成了最好的异性朋友。

有一次，我正在台里加班，黄重借着到电视台慰问的机会，悄悄来了。他的目的，呆子也知道，一个领导人夜里悄悄慰问女下属，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我的同事都被支走了，黄重这个有钱有权的东西，调笑不成，竟然想来硬的。你知道，那时候我是多么无助啊。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从体力上来说是弱势的。这个色胆包天的狗东西，开始露出无耻的本性。但是，但是，就在黄重拉住我的手的时候，你的师傅林一林竟然从天而降，他装着不认识黄重，装模作样地对我说：“梅科长，你要的稿子写好了，看你办公室灯还亮着，我顺路给你送上来。”他见我脸色苍白，又说道：“你不舒服吗？那就不要加班了。我送你回家。剩下的事情，就叫你这位同事完成吧。”他见我还发懵，就拉起我的手，快步出了大门：“我送你去医院，你脸色很不对啊。”

那天晚上，林老师把我送回家。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后来，在我追问下，他才说：“你只要晚上加班，我就悄悄等在电视台楼下。直到你回到家中为止。那天晚上很异常，我就悄悄跟上了楼。”

你师傅救了我，但他的恶运就开始了。当天评全国优秀教师，他在县里就被淘汰了，让给一位边远小学的女教师评了。后来，他一直不愿评正高级教师，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怕黄重再从中作梗。当年县里要配一位教育局副局长，本来你师傅是最有希望的，但县里通不过。林老师那样聪明的人，会不认识县长？他那么优秀的人，县长会不认识他。但在那个极为微妙而尴尬的时候，他们俩人互相装着不认识，其实，心里都刻骨恨着对方。

“我师傅为什么那么爱你？”

“这你要问你师傅。我不好意思问他。”

“你们后来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传言很多。羡慕很多。”

“要我扇你耳光吗？”梅尤美抚摸着小月亮的脸庞，不无忧伤地说，“你师傅患有非常严重的抑郁症。唉，人啊，真是神秘莫测。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就没有好报呢？我就是你师傅心目中的女神，他用好好爱我来治愈他的创伤。他经常说，爱一朵花，决不是为了采下来。看着，享受着，那是永恒的幸福。他说不采，你还不懂？你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我因此从中享受到无与伦比的全新体验。便也懂得，爱有另一种更好的方式。漂亮的小月亮，你懂吗？漂亮是一种负担，我们都很漂亮，要减少这种负担，活成美好的样子。”

梅尤美的眼泪清澈无圣水，慢慢流淌在她光洁的脸上。

“凡人哪个理解你们这种真情？连我都希望是俗人那种样子。”

“你师傅说，他很满足，他同时满足于俗人的想象，作为一位与抑郁同生共死的人，有这样的安慰很好。最起码不至于会自寻短见，因为有深情有眷恋。”

“那师娘，你是怎么想的呢？”

“好好爱他，帮他，他这一生很艰难，我要陪他好好活到终老。我家老毕也是这样想的，他说，林一林是这个世界少有的好人，如果好人活得很惨，就太不公道了。我们都认真地活着，让人们知道真的是善有善报。这挺好的。最近他们在看新车，老毕学会开车了。我们可能会经常结伴而行。”

“但是，我觉得，被人误解很可惜。我甚至认为，你们就应该……”

梅尤美爽朗地笑起来：“你这个小月亮，你可不要爱上你的师傅，你没有那个定力，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那时候就没有丝毫幸福可言了。”

小月亮的脸红了：“师娘，你的智慧还表现在善于转移话题。”

窗外的雨声稠了，江南的雨，温婉纯洁，把花草树木浇灌得妩媚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