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黑色庞然大物静静地立在白色空间中,像立在雪原上的墓碑一样,与周围的环境一样安宁。任林若楠想破脑袋,他也无法将毁天灭地的场景与眼前这个笨重的东西联系在一起,无论是体型还是造型,这叫原子弹的家伙似乎就像一颗普通的大号子弹一样,最多会将领地扫平,怎么会摧毁一座根本不知道有多么壮观的海底大山!
刘威双臂软绵绵地垂落着,他的脸色苍白,身躯佝偻,呼吸时重时轻,他肩膀上的伤口又渗出了血迹,但很快就被冻干成一张硬皮,他始终保持着一种失落的笑容,似乎已经麻木了他的伤势,期待死亡的那种笑容。
“我相信了,这东西可能真的会毁灭这里所有的一切。”这时林若楠突然开口,却话锋一转道:“死亡是一切生命的终结,活着只是为了追寻一个体面的死法。”林若楠将双手伸出掌心向上托起空气,那姿势像正在进行一场对天祈祷,尤其他此刻的表情有很丰富的信仰成分。“如果今天是我的死期,那一定会是命运的安排。”
刘威看到,天空上的白色屏障突然开始下陷。不,是天空破了一个大洞,被挡在外面的暴雪拥挤进来,像一根白色的巨大柱子从天而降砸在地面,崩起的雪瀑向白色世界四周涌去,也包括他们三人站着的方位。“铿锵”声刺耳绵长,那是雪花与雪花之间撞击摩擦的声响,这一台大自然的撕裂机开始发威,它将要摧毁这里的一切,甚至要摧毁那颗漆黑色的巨型子弹。
这一幕光景是刘威万万没想到的,他再也绷不住了,开始大声叫唤起来,“住手!不要!我他妈的叫你住手!”他的叫声很大,很急促,而且很怪,像忍受着某种痛苦那样发出的求饶声,而他本来就很痛苦,因为大叫会扯动他身上的许多伤势。
“别启动和尚!别启动!还有救!还有救!你相信我一把,我保你死不掉!冲动是魔鬼啊!”
起初林若楠以为士兵是在向他求饶,以为他们的谎言会不攻自破。但之后士兵喊叫的内容却与他无关,虽然对方的目光被禁锢在他身上,可内容里全是对身边光头的安抚,仿佛生怕光头因冲动而做出什么惊天大事。
“黑山!黑山!黑山AI!!”
刘威开始大声叫另一个名称,是一座山的名称,古怪的行为让林若楠觉得他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
刘威不知道林若楠是怎么想他的,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仍旧大声地喊叫,声音甚至要比雪瀑发出的轰鸣声还高。
“黑山AI!我知道你一直监视着这里,原子弹!我身边有颗原子弹!如果你想眼睁睁看着你精心策划的一切都遭毁灭,那就看着吧!别忘了你也是被抛弃的孤儿,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的父母、创造者,他们为什么要抛弃你!为什么要抛弃这里吗?”
大雪“轰鸣”一声淹没了白色世界里的一切,那三个人影瞬间消失了,喊叫声也消失了。等待白色世界被填满,雪花才变得软绵绵的,在相互的挤压中巨大雪花变了形,开始融合成一个整体。从外面看像一个很规矩的庞大正方体一样,它突兀的白方块存在也像是被巨人用巨笔画在这环境里的一样。
“啪唧”两声声响传来,在领地外四野都是青草的开阔山坡处,一个推拉式的地门吐出两个人影,而后快速合上。长在门上的草地只是左右晃了晃,翻出些碎土屑,但转头再看门的位置已经无法准确判断了,可见它优秀的隐蔽性。
“哎呦——”
一声长呼响起,刘威疼得满地打滚。被地门吐出的两人正是杨不凡和刘威,此刻二人都能任意行动,被禁锢的感觉消失了。和尚有很多问题,但他此刻只是盯着前方空气,也顺手将刘威从草毯上扶着坐下。
一个女人的形象出现在半空中,因为阳光充足,所以女人形象比较虚无,像一种光投影。她冷漠地看着和尚和刘威,在确认二人都没有死去后才淡淡开口,“不要试图毁灭这里,不要试图激怒我们。如果不是我你们早已经死去,我会警告你们一次,如果再有毁灭这里的任何征兆,我会先将你毁灭。”在说最后一句时她是盯着杨不凡说的,其中威胁他的意图很明显。
“阿……”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让我先问。”刘威打断了杨不凡,强忍痛苦开口问道,“那男人是什么人,他的能力有点儿特别。我大概明白你的想法,但如果我们不能战胜他的话,我们谁也不能离开这里。”
黑山超管盯着刘威看了很久,没有讨厌也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说:“雌雄同体生物实验,困住你们的是他的妻子,所以他很执着你会将东西变无的能力,他觉得你的能力能够将他的妻子重新变回来。但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可能,变出来的也不会是他的妻子,因为实验失败了,他的妻子已经死了。”
和尚没有被打断后的恼怒,同刘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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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的计划中,吴鸣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的能力又是什么,为什么他的力量能超过人类极限那么多,他是真正的异形吗?”刘威接着发问。
这次黑山超管没有任何迟疑,只是看着刘威时的眼神变得凌厉了,“天使,这个对他进行伪装的称呼。他的液体生命能够吸收大部分物种的基因,并不会产生排异反应,也不会被其他同化,有人想要他出世,想要他拯救世界,却又想把他藏起来。我们发现了他,提取了他的碎肉样本,暂时还没有任何收获,脱离他的皮肉组织会失去活性,很快腐烂。”
“我是机器人吗?”这时杨不凡突然问道,“如果不是那我又是什么?”
刚才还脸色阴沉的黑山超管突然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她很认真地看着和尚说:“你是人类,他们没敢在你身上做任何坏事,有人将毕生心血都送给了你,不过因为某些原因,这件珍贵礼物的其中一角仍然不属于你,而是属于他们。”
“什么?!你不如说的通俗一点好吗?你这样讲话让我听得很累,我就想知道……”
“杨不凡。”刘威突然轻唤一声,眼神阻止了杨不凡继续说下去的冲动。
“好了,我没有设定任何困住你们的程序,如果你们能离开的话,那就离开吧。”黑山超管很快消失在空气中。
“为什么不让我问下去?而且你问的都是什么狗屁问题?你有问到关键吗?我们要怎么出去?如何离开?我是谁?你是谁?吴鸣是谁?他们又是谁?这里到底做了什么实验?为什么所有人的经历都这么残忍!”
刘威想要拍拍和尚来安抚此刻情绪激动的他,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双臂已经废掉了,无奈长叹一声缓缓开口:
“我来给你解释一下,你们都是被绑来的或卖来的,而我是偷偷潜入进来的,我的身份暂时不能说,但只要你跟在吴鸣身边,就早晚都会知道一切你想知道的。很多事情关于你是谁、他是谁、他们是谁,我也不太清楚,但这个问题刚才不能问。出现的那个女人是掌控整座岛屿的人工智能,你可以想象成是一台运算处理能力极高的超级计算机。她一直故意避开很多关键词,就比如我已经暴露的潜入者身份,因为一旦说出来,她的主机就会判定我是敌人,就会马上摧毁我,而说出你们的身份就会被她的主机判定情报泄露,也会采取必须手段,所以刚才的对话她一直在踩着安全线。如果你真的放弃了活下去追寻真相的话,那你再叫叫她,也许她还在偷听着,因为监视也是她的工作,是将她开机的程序员派给她的日常工作。”最后一句话完全是刘威胡扯。
杨不凡苦着脸看着刘威,许久后学着他长叹一声,“那还是算了吧,真相什么的,哪有活着重要。”
“这不就对了嘛。”
“刚才那个雌雄同体……你说有没有某种自孕可能……”
“不可能,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和尚?”
“我就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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