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无瑕,可如今晶莹雪白的观音像上却是撒了一蓬鲜血,点点嫣红撒在一片晶莹雪白之中,可谓触目惊心。
观音像雕成之日,却以血祭之,看来也是颇不吉利。
这么一尊玉观音,只怕就并不能送至太后跟前。
林滢的目光并未在这尊玉观音身上逗留,而是落在地上这具血淋淋的尸体上。
程芷死得十分凄惨,她面颊、额头都受重物锤击,皮开肉破,血肉模糊。
如此惨状,亦难怪之前窥见此景的客人和婢仆都大受惊吓,并且闹得沸沸扬扬。
林滢念及于此,亦不觉轻轻咬了一下唇瓣。
如若此事当真是赵月所为,只怕赵月的册封也是会大受影响。程芷此等惨状流传出去,赵月又怎配为一方知州兼宣抚使?
林滢戴着手套,仔细的翻查程芷头颅:“伤口皮肉外翻,并无明显的圆形或者三角形锤伤,不似被锤子或者斧柄击打。锤击她额头钝物,是一个不规则的形状。”
然后她目光逡巡,落在了屋中一角沾染了鲜血的原石玉料。
卫珉也专业的戴着手套,将这块未打磨的璞玉拿过来。
这块璞玉原石比手掌略大,尚未打磨,一头沾染了血迹,浸染了半颗玉料。
林滢对着程芷额头上伤口比划一下,伤口契合。她小心翼翼将这件证物收好,又用小夹子从程芷伤口取出了一片石屑,用纸张包好。
“这块玉料上沾染鲜血,而且形状和程芷额头伤口十分契合,从程芷破损的头皮处可寻到玉料碎屑。那么凶手显然是以此物殴打程芷无疑。”
小晏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块玉料就是杀人凶器?”
说到此处,小晏蓦然皱了一下眉头,心里也是砰砰一跳。
此地为程芷雕玉观音的库房,有一块玉料也不足为奇。凶手就地取材,显然就是激情犯罪。也就是说,这场谋杀并不在凶手的计划之中。说不定,就是一时搞得太激动了,才闹出这般事端。
可林滢却摇摇头,表示否定:“并非如此,这块玉料只是殴打程芷的凶器,却并不是杀害她凶器。程芷致命伤,是她颈部的割痕。她被人割破了颈部的血管,方才会喷出大量鲜血,喷射性鲜血染红她面颊和左侧身躯。”
“就连这屋中的白玉观音,亦是被鲜血所污,这是因为割破一个人颈部动脉所导致。”
人颈部动脉被割破,会产生强而有力的喷溅力,甚至喷上了屋顶也毫不稀奇。
“凶手并不是一时激动,而是一个残忍、冷静的杀手。程芷是站着被一把锋锐薄利的小刀割颈而死。只有她呈站立姿势,割颈喷溅在白玉观音上的血液方才是侧喷状。”
“程芷手指干净,并无血污,指甲也无折损。说明她被割颈之前,并未跟凶手发生扭打。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凶手极为快速、准确的割破了程芷的脖子,手法专业,而且性格十分冷酷。凶手一定是受过训练,并且处心积虑。”
林滢说到了此处,心里也冷了冷。
程芷还这么年轻,据闻她还雕了一手好玉。这样年轻的生命,却如此凋谢陨落,杀她之人显然不觉得这样生命值得尊重。
小晏:“据说赵月这个县主也是自幼习武,可谓武技娴熟。不过这样的女郎毕竟是受家里宠爱长大的,一时激动失手可能会有,但大约也不可能是这么残忍性格。”
说到底,小晏显然并不愿意赵月牵涉这桩案子。
林滢没有回答小晏的话,她不能回答自己不清楚的事。
她手指比在了程芷面颊处:“程芷面颊血污有摩擦过的痕迹,似是她脸颊擦过什么。如果是她倒地后面朝下摩擦地面所产生,这一来地上并无擦拭过的血痕,二来就是除了面颊处,她身上其他血点仍保持喷溅状。”
“她是站着被划破脖子,如此一来,她面颊擦痕就只有唯一一个解释。程芷被割喉后,脱离倒向凶手,面颊挨上了凶手的肩膀,于是擦花了她面颊上的血迹。”
小晏:“也就是说——”
林滢说道:“也就是说,她离凶手极近,不但面颊贴过了凶手肩膀,就是割破颈动脉后喷溅的鲜血,也会让凶手避无可避。那么这个凶手身上,必定沾染了大量血污。凶手若要避免别人的注意,则必定是要将一身沾血衣衫给换了去。”
“还有,就是程芷是死后方才被殴打成如此惨状。如若被殴打时候程芷还活着,那么她要么便是嘴唇被塞,要么便是被凶手捂住了嘴唇。可如今两者皆无,说明程芷被玉料殴打头部时候已经并无气息,所以凶手不惧她大声呼叫,引来旁人。”
小晏冷笑:“死了还要下此狠手,不是心中极恨,就是刻意为之。若不将程芷砸得血肉模糊,如此闹得这般骇人听闻。哼,不过是区区一枚香囊,又算得什么?”
林滢不好说什么,她觉得小晏个人偏向有些明显,显得不是很专业。
自己验尸过程中,小晏搁那儿疯狂暗示。
人家虽是上官,林滢内心也颇有微词。
卫小郎忍不住提醒:“晏副司,我等断案不可先入为主,否则惹人微词,那么纵然并非县主所为,只怕也难以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