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0吕府大厅跪满了一地的主子仆人,宣旨太监站在正前方,大声朗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礼部侍郎吕谦和之女吕姿娴貌美如花,自愿入宫服侍太子,鉴于吕氏女德行有亏,又有流言蜚语在身,特封为东宫美人,与三日后入东宫服侍太子殿下,钦赐。”
语毕,便将圣旨一递,原本意想之中会有人很快双手接住,可这次却有人迟迟未曾双手递接圣旨,他见状便眼睛一眯,用着原本就尖锐的声音厉声问道:“吕美人,还不接旨?”
吕姿娴跪首在递上,听着太监宣读圣旨,却久久未曾从旨意当中回过神来。德行有亏,封为东宫美人?怎么会是东宫美人?不应该是侧妃吗?在太子已经有太子妃的情况下,便只有册封侧妃才能大张旗鼓的派遣花轿浩浩荡荡的来迎亲。美人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太子身边的妾侍罢了,较之宫婢高尚不到哪里去,只需要一顶四人小轿迎进宫便可以了。她吕姿娴是伊歌城第一美人儿,怎么可以如此轻描淡写的就入东宫?
她很想质问宣读旨意的太监是假传圣旨,太子殿下是不会这般待她的,秦王殿下也不会允许太子这般羞辱她的,不会……但是她不敢质问,她没那个胆子……
吕夫人很是平静的聆听旨意,在知晓景帝只是册封吕姿娴为东宫美人的时候,她便微不可闻的轻叹口气,在暗中拉扯提醒吕姿娴的事情,她先狠狠的瞪了一眼几个细细碎语的庶女,使得她们噤声。随后她示意身侧伺候的管家嬷嬷暗暗塞了一带银子给宣旨公公,在他满意后,方才跪着挪动身子,来到吕姿娴耳边,轻声道:“还不赶快接旨?美人也好,侧妃也罢,都是皇恩浩荡,难不成你想违抗圣旨,让吕家满门给你陪葬么?”
吕姿娴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她不能因为违抗圣旨而死,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整理好自己的心神,然后扬起一抹得体的笑容,抬首看向宣旨公公,双手一伸,道:“臣女接旨,谢主隆恩。”待宣旨太监将圣旨交到她的手中,吕姿娴缓缓起身,“有劳公公前来宣旨,辛苦公公了。”
宣旨太监道:“美人客气了!能为皇上效劳是奴才的福分,哪里敢说辛苦二字?有一件事还请美人记着,东宫的小轿会在三日后的吉时前来吕府等候美人,还请美人届时准备好。另外太子妃委托我带来两个教养嬷嬷给美人,希望在这三日之内,美人能专心听教养嬷嬷的教导,以便日后美人能更好的伺候太子殿下。”
“多谢公公。”吕姿娴闻言面色略有不佳。常暮妍派遣教养嬷嬷前来分明是就是为了讽刺她,真是可恶。
吕夫人见状忙道:“烦请公公转告太子妃,就说美人知道了,多谢太子妃记挂。”
“那是自然。吕夫人,美人,请留步吧,咱家要回宫复命了。”
“公公慢走!”在吕夫人的示意下,吕姿娴很是不情愿的扬着笑容送宣旨太监出府,待回到大厅,见着两名教养嬷嬷更是没有好脸色。
吕夫人有点恨铁不成钢,但见教养嬷嬷神色如常,便松下一口气。好在是背对着没瞧见,不然宫里人就要认为他们吕府的家教不过关了。
“两位嬷嬷辛苦了,就先请去客房休息一下吧。待美人跟诸位姐妹说话过后,再行指导美人规矩也不迟。”吕夫人落落大方的说道,见两位教养嬷嬷互看一眼之后便颌首,她浅笑着唤来管事嬷嬷,“带两位嬷嬷去客房休息,且不可怠慢了。”
“是,夫人!”
待管事嬷嬷将两位教养嬷嬷领取客房后,吕姿娴愤恨的将手中代表着耻辱的圣旨扔到案上,愤恨道:“太子妃未免也太过分了,居然派遣两个教养嬷嬷前来教导我规矩?凭什么,难不成我有失礼的地方吗?”
吕夫人见状正要开口训斥,便听到一嘲讽的声音传来。
“你不是失礼,不过是德行有亏罢了。”素来跟吕姿娴不对盘的吕家二小姐轻蔑的笑道,随后在给吕夫人见了礼之后走至桌案边,执手将圣旨拿起,恭恭敬敬的放好,“怠慢圣旨可表示着对圣上的不恭敬,莫不是大姐对圣上的旨意不满意?”吕二小姐明知故问着,却又不给吕姿娴辩解的机会,自径说道:“大姐自是不满,就连我也没想到呢。原以为家里会出一个侧妃娘娘,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我说大姐,你怎么也不把话说清楚,害得大家白替你高兴一场?”
“淑儿——”吕夫人沉声唤道,意在提示她适可而止。
吕二小姐的生母也是早早就过逝的,她跟吕姿娴一样,都是被吕夫人养大。按理来说,她跟吕姿娴的关系应是极为亲密,极为要好。但事实上相反,在吕府诸多姐妹当中,吕二小姐跟吕姿娴的关系是最差的。
“母亲,女儿又没说错。”不同于吕姿娴对吕夫人的态度,吕二小姐对吕夫人很是尊敬。但见她轻蔑的瞧了一眼吕姿娴,冷冷的嘲讽道:“你瞧瞧这几日大姐将侧妃娘娘的姿态摆的那么足,让所有人包括父亲母亲都对她仍让三分,呵呵,现在看来还真是令人好笑。”
“二姐,美人又如何?依着大姐的花容月貌,美人的封号也是名副其实……”吕五小姐见吕姿娴并不还嘴素日里与她不对盘的吕二小姐,便也大着胆子调笑道。不过是东宫区区一个美人罢了,也没记录在册。亏得她们之前还百般讨好,真是不值!
吕三小姐笑眯眯的走进吕姿娴,无视她厌恶的目光,自径道:“姐姐,日前你答应众姐妹待你成了东宫侧妃之后便让姐妹们去东宫看你,不知道现在我们还能不能去东宫呀?”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身为东宫侧妃自然是有权力让自家姐妹进宫陪伴的,但是身为美人就不一样了,你难道不知道在太子的众多妃妾之中,美人是最低等的封号么?”吕二小姐走到吕姿娴旁边坐下,顺道将手中的圣旨递到吕姿娴跟前,“大姐,我劝你这道圣旨还是好好收着,若是让那两个教养嬷嬷看见,你这东宫美人也就别做了,干脆直接去浣衣局做奴婢去吧。”
“姐姐,虽然你的封号现在是最低等的,但是依着姐姐的才貌,要上位也是极为容易的。妹妹会省吃俭用,留下银子给姐姐买上好的胭脂水粉,以求得姐姐的容貌能万年不变。”吕四小姐真挚的说着,当然前提得无视她面上不怀好意的笑容。
吕二小姐闻言则是很不给面子的冷笑道:“万年不变,那不就成了妖怪!太子殿下会喜欢一个妖怪吗?”
吕夫人听着她们越来越不像样的言语,眉宇紧蹙,“够了,娴儿好歹是你们的姐姐,有姐妹像你们这般落井下石的吗?都一个个回房去,在娴儿去东宫之前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省得让宫里的嬷嬷瞧见,觉着我们吕家的教养不好,凭白给老爷面上抹黑。”
吕家几位小姐面面相觑,她们也笑话够了,因此对于吕夫人的变相禁足也没意见,更何况她们才不想送吕姿娴出嫁呢?不过是一顶小轿接进东宫而已,又没什么风光的。
“是,母亲!女儿告退。”
吕夫人轻叹一口气,怎么别人家的姑娘都是和和睦睦的,到了他们吕家就成了这副光景?不过除去她们跟吕姿娴不对付之外,其余的倒也相安无事。看来还真是祖上失德,养女成孽,才让吕家有了吕姿娴这么个不安分的姑娘。不过好在也没几日了。
“娴儿,你也回屋子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接受教养嬷嬷的指导,马虎不得。”
吕姿娴轻应一声,随后便起身打算回屋子,眼角瞄到搁在一旁明黄色的圣旨,一咬牙便拿着一道走了。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小名,她还真不想接受这一份表示着屈辱的圣旨。
一回到院子,黎云曦先是打发了随身伺候的丫鬟,随后唤来萧鸿留给她的丫鬟,吩咐她去打探圣旨背后的事情,最主要就是弄清楚为何她不是侧妃。待丫鬟领命离开后,吕姿娴越想越觉着生气,便一股脑将梳妆案上的所有物件一扫而下。
不下一会儿出去打探消息的丫鬟便回来了,进屋见着一片狼藉的模样也面不改色,她只是奉着秦王爷的命令前来伺候人和传递消息的,其余的怎么样,她一概不关心。
吕姿娴冷冷的睨了丫鬟一眼,随后问道:“事情都打探清楚了?秦王殿下怎么说?不是说了是侧妃之位吗,怎么就成了低下的美人?这般折辱我,难道秦王脸上就好看吗?他若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将事情都捅出去,一了百了,大家同归于尽。”
“吕姑娘,秦王殿下也是爱莫能助。那日陛下决定封你为美人的时候,秦王殿下已经提出反对了,奈何燕王妃对陛下耳语了几句……结果陛下不但训斥了殿下几句,册封的旨意也当场下来了。”
“燕王妃?陛下凭什么对燕王妃言听计从?黎云曦,你真是我的好姐妹,真好啊!”让萧澈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她扔出燕王府,不给她留有一丝颜面,任由她承受流言蜚语的伤害,如今她都已经不奢望萧澈了,你居然还不善罢甘休,挡着她成为太子侧妃?难道你就这么怕她来对付你么?这么处处欺凌她?
“你出去叫人来收拾一下,顺道告诉夫人,让她我屋内的东西补齐了。不然明日让教养嬷嬷看见了,会觉着咱们吕府没有分寸。”吕姿娴收了心神,淡淡的吩咐道。但是眼眸中透露的阴狠,却让人颤抖。
黎云曦,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吕姿娴发誓,她不但跟你势不两立,她还非得到萧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