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屿凌说明此行的来意,雷艺暗自吁出一口气,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缓缓地掉回了胸腔中去。
事实上,她从妈妈的家里仓皇逃出,一路开车狂飙的时候,脑子轰轰地发胀,意识都有点儿飘。像是有人打开了她的天灵盖,一下子倒进去滚开的热水,一下子又倒进去带着冰碴儿的冷水,激得全身发烫,然后又冷得哆嗦。
这种噩梦一样的感觉,直到回到办公室,才渐渐地褪了下去。
这里是她的地盘,是她每天指挥若定的地方。
在熟悉的环境里,她感觉到自己是安全的,是被需要被肯定的那一个。
终于冷静下来,意识渐渐恢复,雷艺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彻底放松下来。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的名字,让她刚刚复位的心,又瞬间跳上了喉咙。
丁玲!
刚刚是她给自己打电话。
她说什么来着?有事情需要帮忙。
什么事情呢?……
雷艺想不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在她恨恨地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想以此惩罚今天格外迟钝的大脑时,她忽然感觉到半天上一个雷正劈在脑门上——
她不是想不起来,而是根本不知道。
当时她一心只想着逃离,问都没问是什么事就一口答应下来,还直接约丁玲来办公室谈。现在想起来,雷艺恨不得穿越回去,一把掐死当时愚蠢的自己。
反正事已至此,一会儿见了面只能见机行事。
雷艺下决心,在心里筑起一道更坚硬的墙,下次再与妈妈和沈彤见面的时候,绝对不能如此,输得一塌糊涂。
忐忑了这么半天,原来两个学妹只是想通过自己和白桦搭上关系。心里的紧张缓和了,就能分出神来观察眼前的两个人。
丁玲是见过的。
但是顾屿凌,这个人的脸是陌生的,但名字却有点儿熟悉。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在哪里呢?雷艺想不起来,也懒得再想,索性直接问。话说的也直白,反正是对方有求于自己,没什么可顾虑的:
“小顾,我对你的脸不太有印象,可是你的名字,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似的。”
丁玲扑哧笑出了声:
“学姐,她就是那个从咱们学校退学,一转身考到警校的顾屿凌啊!你肯定是在学校的时候就听过她的大名了。”
“哦~~”雷艺拖着长音,连连点头。
是了。当时整个学校都在传这件事,连老师上课时也一脸不爽地当作反面教材来教育他们的。毕竟新闻系是滨大的王牌院系之一,从来只听说考不上的,没听说过被抛弃的,顾屿凌的退学算是新闻系的破题儿第一遭。
顾屿凌,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雷艺不由得重新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外形清秀,身材高挑的女孩。怎么看怎么感觉她这样的连抓只鸡都困难,居然是警察!
“这么说,你现在是警察了?”
顾屿凌唇角弯起一抹很浅的弧度,点了点头。
丁玲在一边补充说:“是刑警哦,重案组的呢!”
“真是太厉害了,学妹。”雷艺笑着说,“我记得每次运动会,咱们系入场的口号都是‘铁肩担道义,妙手着文章’。你这可是身体力行地‘铁肩担道义’去了。”
忽然,她心底闪过一个念头,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雷艺脸上表情的轻微变化,并没有逃过顾屿凌的眼睛,她心里一沉,已经猜到了对方想问什么,果然——
“你是重案组刑警,”她看着顾屿凌,“你要找白桦,是因为他跟什么案子有关吗?”
顾屿凌刚要开口,雷艺就打断了她,继续说道:
“如果是这样,屿凌学妹,你也不用再说了,我没什么能帮你的。”
“学姐——”
顾屿凌想解释,雷艺摆摆手,示意她打住:
“顾学妹,一行有一行的游戏规则。在我的圈子里,做人有时候比做事重要多了。我要是给你做内线,把白桦给卖了,那跟他的经纪人就算是结了梁子了。我这等于挖了人家的摇钱树啊!以后她再带的艺人,我就别想拿到第一手资料了。不光这样,这圈子里,谁没有几个朋友啊。我得罪了一个人,就是得罪了一群人。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