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省委常委,唐斌以省委秘书长的身份排在了必须拜访的行列里面,而作为明都市委书记的章书记那里却成了可去可不去的状态。
前几年唐斌作副秘书长的时候,温言奇倒是去过几次,如今高升了秘书长,前不久又加了省委常委的头衔,温言奇却不愿意去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唐斌当年莫名其妙的成了副秘书长,坐了冷板凳,自己出于同情还是什么的?反正就觉得还是看看为好,毕竟曾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纵使唐斌始终对自己不冷不热。如今人家成了炙手可热的省委常委,门口必定车水马龙,温言奇却又不想凑这热闹了。
反过头来嘱咐苏梅好好选些礼品去拜访秘书长,苏梅觉得奇怪,反问“你不去?”,温言奇便说:“分头行动速度快些”。心里却想苏梅作过唐斌的政办主任和党办主任,也许她去更合适。
知道多半碰不上章书记,温言奇便直接拨了关丽的电话,约了时间。
省里两会,照例省领导都是要住会的,可事实上只有不高不低的一般领导才会真的住会。像温言奇这样赶着节前跑门路的市县头脑一并袭来,各自拨了电话,都堵在房间像什么话?实在不像话!更何况还有各种名目的宴请,围桌,想起来都壮观。所以,上下也就有了默契,再打电话,就会告知你在家,或者在哪里休息。
不出意外,章书记家门口停了几辆黑色轿车。按理说,现在这个情况都是开了后备箱了事,能进了家门,还能坐一会的,肯定不是一般关系。按关丽的性格,自己进去站不站,坐不坐的反倒觉得尴尬,温言奇就有些犹豫。便让小赵把车停在一边,自己下车溜达。小赵这些场面见得不少,温言奇下了车,也就顺手熄了火,关了大灯,即使天已经很冷。
沿着小径才走了一圈,就已经觉得冷的要死。寒风从脖领处,袖口,裤腿等各个地方灌进来,四处游荡,见毛孔就钻,直到浑身都淌了一遍,才落了脚踝,却不见出去,消停了瞬间,又返身上来再折腾一遍。温言奇有些哆嗦,赶紧裹了裹大衣,哈了哈双手,才觉得脸也变得僵。算了,还是回车里!关丽却打来了电话,询问温言奇走到哪里?怎么还没到?
温言奇扯谎说路上堵的厉害,刚进院子。关丽便说:“这个点按说高峰都过了,怎么还这样堵!”,又笑笑道:“来了就赶紧进来,老章刚才问你呢!”。温言奇忙说好好好,马上就到。又觉得庆幸,章书记居然在家。刚才没进去还是对的,章书记都在,想必那些车更不是一般人了。
再绕过来的时候,门口那几辆车早已不见了踪影。小赵见温言奇过来,忙下车开了后备箱,温言奇按了门铃,开门的却是关丽。温言奇赶紧接过小赵手里的东西,悄声叫了声关老师,便熟门熟路的放在小屋。关丽说:“你总跟着瞎起哄,拿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温言奇接着小赵递来的盒子,笑道:“云州也没什么好东西,上不得台面”。关丽便拍了拍温言奇,“快进吧,老章在里面”。
“章书记!”,温言奇顺手将大衣搭在衣架上。
章书记正在泡脚,见温言奇进来,甩了甩手,自嘲道:“就不握了吧?”
温言奇嘿嘿一笑坐了下来。关丽端了杯水,放在茶几上,问道:“我看小温穿的还是那件大衣?怎么还在?都多少年了!”
温言奇握了握滚烫的茶杯,才觉得缓过来了些,回道:“还是关老师送我的那件,穿着舒服!”
“不冷么?”。关丽笑道:“其实这个皮那个貂的,真正保暖的还是羽绒服,可你们这些作领导的偏就不穿!”
温言奇呵呵一笑,“整天不是办公室,就是车上,冻不着。这个大衣穿着也挺暖和。”
章书记插话道:“都说现在条件好了,几时都有新衣穿,其实衣服再多,也就是在身上过一过,自己喜欢的总逃不过那么几件。说人不如故,其实衣也不如故……”
关丽冲温言奇使了脸色,又撇了撇嘴。
温言奇便说:“章书记说的对哩。刚工作时单身汉一个,怎么舒服怎么来,衣服也不多,赶上冬天洗了,着急有事连门都出不了。后来成了家,方玲燕买了新衣,穿着倒是好看,可进了厅里就觉得别扭,裤缝太直,衬衣太挺,像姚丽那号的就赶上来评头论足一番,我还得回答人家猜的价格准不准。不瞒关老师,我第一次穿西服,就像穿了个盔甲一般,感觉人都不会走路了,好不容易磨蹭到厅里,姚丽猜完了价格,拽掉了袖口的商标,我差点儿跟她急了!”
“我还以为这西服的商标就应该在袖口哩!”
关丽忍不住笑出了声:“看你说的,总不能是真的吧!”
“可不就是真的!”,温言奇说:“方玲燕也是半瓶子醋,那几年流行穿西服,不知从哪里搞来个冒牌货。现在看还得说人家姚丽见多识广。”
“再后来,有新衣服,我就让方玲燕熨平了折线,才穿出去。所以说,到底不如旧衣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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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能让你们说通咯!”。关丽作势指了指温言奇,见章书记洗完了脚,才端了脚盆去。
章书记在茶几上摸出了香烟,缓缓吸了一口,幽幽地吐了出来,温言奇将茶杯往前推了推。
“章书记难得休息啊……”
“两会嘛……忙里偷闲,能回家了就赶紧回家清静清静,熬不住……”
温言奇明白领导口中的躲清静不同于旁人,有时候是真累,可真要是整天都无所事事,又会觉得浑身不舒服,别人不找事了,自己又给自己找点事做,身边总会有人,权力可以暂时不用,但得时刻感知到才行。就像刚才门口的几辆轿车,章书记虽然在家,又何尝休息得了?
温言奇感慨的说:“就一个小小的云州杂七杂八的事情都不少,更不能说明都了,章书记肩上的担子重,还是要多注意身体的。”
换做别人,章书记若是说熬不住,就得说领导精力旺盛了,可温言奇不用这样,章书记同样也不见外,点了点头,说:“是啊,去年体检又是这个高、那个高的,往常我还同你们讲,医生的话听听就行了,当不得真。现在看还真不行,有时候自己都能感觉到零件可能有问题,哎……年龄不饶人啊……”
温言奇说:“我的血脂都高的厉害,现在吃的稍不注意,这头上像扣了个棉帽一般,昏昏沉沉的。不过,医生也说了,适当的加强点运动就行了。”
章书记笑笑,“是啊,管住嘴,迈开腿。你还年轻,更要注意的。”
“怎么样?都顺利吧,听别人讲你干的不错哩。”
温言奇赶紧摆摆手,“我都是想到哪里做到哪里,很多事都是边做边想,也不知对不对。不过这几年云州班子里的人都很不错,干工作倒是能想到一起去。”
章书记说:“是啊,事情不是一个人作的,总得有几个帮手,什么事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就是不出错也会把自己累死。我看你平时很多事都是放手给别人去做,很多人不理解,总觉得这样是当甩手掌柜的,或者推脱责任。其实不然,多锻炼别人,才能解脱自己,属下能力提高了,自己就更好做一些,也能思考更多有意义的事情。有些做领导的,什么都不放手,别人做什么都不放心,搞来搞去,什么大事都做不成。”
“章书记过奖了,我这是偷懒……”。温言奇故作惭愧的笑笑。
章书记摇了摇头,“你懒不懒,我还是知道的。肯放手,能思考,又不跑官要官的干部现在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