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侯宫内,政令手捧密信,读到中途忽然顿住,面现惊悸之色。
在他上首,一名年约不惑,眼下挂着青黑的男子开口催促:“为何不读?”
政令抬头看他一眼,硬着头皮继续道:“晋侯言,夏末发兵南境,讨信平君。”
声音落地,殿内陷入寂静,落针可闻。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向上首,看向刚刚催促的男子。
后者目光阴翳,用力咬着后槽牙,猛然握拳捶向桌案,色厉内荏道:“晋侯仗势欺人,我必上书天子!”
群臣面面相觑,无一人出言附和。
沉默充斥在殿内,使人心惊。
大殿外,一名不起眼的小奴躲在廊柱后。听到殿内传出的声响,小奴不敢久留,悄无声息溜走。
有侍人发现他,仅是抬了抬眼皮,始终没有出声。
小奴七拐八拐,千方百计避开侍人和婢女,来到关押公子路的偏殿。
殿外有人看守,他不敢靠得太近,耐心等候许久,瞅准宫奴轮换的间隙,迅速跑到窗下,推开窗扇翻身跳入。
室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小奴不敢站起身,贴着墙角爬行,无声来到床榻前。
榻上躺着一名男子,身材修长,脸颊瘦得凹陷。双腿无力,膝盖处洇出暗痕,伤口一直未好。
小奴看一眼窗外,凑到对方耳边,低声道:“公子,晋侯夏末出兵,公子齐将归。”
声音入耳,榻上男子猛然睁开双眼。
迥异于枯槁的外表,他双眼有神,眼底深处燃烧暗火,亮得惊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晋侯夏末出兵,信平君不能挡。”
“大军至,阿齐将归。”
公子路助公子齐出逃,被信平君痛恨,和母亲一同被囚困在宫内,更遭受髌刑,再也无法站立行走。
信平君犹不解恨,命人打断他的右臂,多日不许用药,使伤口恶化,散发出一股腐败的味道。
遭遇百般折磨,非钢铁之躯难以承受。公子路却宁死不屈,自始至终没有低头。
信平君拿他无法,仍未取走他的性命,不过是想以他为傀儡,堵住悠悠众口。待到时机成熟,上京册封送到颍州,公子路就会伤重不愈,死得悄无声息。
“扶我起来。”公子路饱受伤痛折磨,变得形销骨立,身体瘦弱不堪。他的声音极低,耳朵凑到嘴边才能听清。
小奴回头看一眼房门,确定没有被人发现,才小心搀扶起公子路,用肩膀撑着他靠向床头。
“撕开。”公子路的左手还能活动,只是动作缓慢。他指了指衣摆,示意小奴取下一条。
“公子,用我的。”小奴扯开上衣,翻出里衣下摆,作势要撕开。
公子路摇摇头,虚弱道:“听命。”
几个简单的动作,他的额头就冒出冷汗。体力不支,脸色变得苍白,气咽声丝。
小奴忧心万分,不敢再自作主张,遵照公子路的要求从长袍下摆扯下一块,上面还染着血痕。
“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