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脚步声停在门前,人影落在门上。
吕奔向吕坚示意:“去开门。”
带着满心费解,吕坚起身行至门前,双手拉开门扉。看清门外来人,他呼吸微滞,心情陡然复杂。
蜀国公子田齐,蜀侯的嫡子。信平君谋逆后奔宋,却险些被宋国氏族所害。
想到田齐在宋国的遭遇,吕坚脸色通红,羞惭地低下头。
田齐没有理会他,越过他身侧,大步走入室内,在吕奔对面落座。他全力模仿林珩的架势,先声夺人道:“宋国一别,吕大夫可曾想过今日?”
“参见公子。”无视田齐话中的挑衅,吕奔绕过桌案站定,恭敬地叠手下拜。
他俯身在地,态度毕恭毕敬。
田齐深知吕氏底蕴,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
见父亲如此,吕坚心中不解,却也咬了咬牙,跟着俯身下拜。
父子俩这般表现,与田齐预想中迥然不同。他表面不动声色,脑海中飞速转动,设想林珩会如何做,迅速稳定情绪,开口道:“吕大夫不必多礼。”
话虽如此,吕奔坚持完成大礼。
父子倆再拜后落座,请田齐至上首,两人主动居于卑位。
“公子至宋,险些遭遇变故,实乃宋之过。”不等田齐再次发难,吕奔率先开口,承认宋伯的无所作为以及国内氏族的贪婪短视。见田齐微有动容,他递出握在手中的锦囊,同时话锋一转,“公子有记挂公子。知公子在晋,亲笔书信,命仆交给公子。”
“外兄现下如何?”田齐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询问公子有。公子有助他逃离宋国,一旦东窗事发,以宋国氏族的胆大妄为,他的处境定然艰难。
“国君下旨申斥公子有不敬,命避居府内。”吕奔坦诚以告,没有任何隐瞒。
“岂有此理!”田齐艴然不悦,打开锦囊时力气过大,系绳断成两截。
看到这样的田齐,吕奔目光微闪。
同在宋国时相比,公子齐变化巨大。忧惧不安消失无踪,代之以刚毅沉稳,好似投胎换骨一般。
原因为何?
亦或是之前的种种全是伪装?
对于吕奔所想,田齐一无所知。他从锦囊中取出一张绢,展开后迅速浏览,再三查看信上的文字,确信公子有并无性命之忧,还因避居府内躲过数次朝堂风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认真观察田齐的神情变化,见他怒意渐消,吕奔的心也不再提到嗓子眼,缓慢落回到实处。
“今夜宫内设飨宴,晋君宴越公子煜。晋国群臣及越国令尹列席,入贡使臣亦可赴宴。”田齐合拢绢,仔细叠起来收入袖中,目光扫过吕奔父子,道出此行的第二个目的。
飨宴,公子煜?
吕奔思量片刻不及开口,就听田齐继续说道:“晋君对我恩礼有加,状告逆臣的奏疏递送上京,不日天子就会下旨召诸侯讨逆。”
认真回想林珩的提点,田齐紧盯吕奔双眼,一字一句道:“义师所至,逆贼亡不待夕。宋三令勾结逆贼意图加害于我,如今又设计囚公子有,是否也有不臣之心?”
这番话出口,吕奔大惊失色。
“公子,绝无……”
“我劝吕大夫想清楚再说。”田齐垂下目光,打断吕奔辩解之言。
吕奔回过神来,当即冒出一身冷汗。
他如何能为三令做保?
简直是昏了头,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