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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 无序之地（第1页）

女孩的轻声叙说让突然万篱记起，他自己曾经也对奈奈说过相似的话，但与之截然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什么都没有守护住，火焰蔓延整座城市，灼烧回忆，无数的脚步奋力朝向外面的陌生世界，但除他之外，花坞阁里所有的人都死了。

“答案永远都不是免费的”，万篱转头，对着不远处驻足的几人回以微笑，“在回答你之前，我想知道为什么死士仅仅在隔天就能找到我，难道说，我的行踪就这么好确定吗？”

女孩直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了许久，“我们有很多眼线，他们会负责提供消息，可以吗？”

港口喧哗的声音轻易便掩盖了他们的对话，日头逐渐升高，更多的人正带着货物朝着这边聚集过来。附近几艘船只上挤满了人，身着白色短上衣的水手正朝他们大声吆喝着什么，但没人在关注他，大多数人都忙着照看自己的行李，再过不久，这些船就要离港了。

“可我印象中的死士都是身着黑色长袍的，看样子，你是偷跑出来的。”

“现在应该轮到你回答我了”，女孩冷冷看着万篱，“你说过的，答案永远都不是免费的，如果你想要我接着回答问题的话，就必须得先告诉我哥哥的下落，他现在在哪里？”

咒术师点点头，俯身将嘴凑到女孩的耳边，与此同时，鹰界的感知也在缓慢伸展。

“有人在跟着你”，他说道，“而这对我而言是个无聊的游戏，我必须得确定你的立场才能够帮助你，至于你的哥哥，他就在奴隶角斗场下面的某个小房间里，我派了人照顾他。不过你现在不能过去，那只会给他带来危险，如果你真的关心他的话，耐心点。”

女孩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但与此同时，万篱也已经直起了身子。

“我正想好好逛逛海祝城的海港，这里比我想象得要大得多了，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陪我在到处走走，反正你也是难得出来、再说，我认为我们还有很多的问题可以交流，这几天你们的举动让我很是不安，毕竟，我还没有开始犯罪，居然就已经有人想要杀我了。”

“抱歉，但我现在没有闲逛的心情，另外，如果你说谎的话，我绝对会回来的！”

女孩转身推开拥挤的人群，开始快步奔跑起来，而那个方向的确通向决斗场。

她至始至终都没有使用藏在袖子里的短匕，少年眨了眨眼睛，目送稍稍有些古怪的女孩远去。就对方吐露出的那点少得可怜的消息看来，对方依旧不准备放过他。

不过，哪怕昨天引来的麻烦还没彻底平息，万篱也不打算逃避问题，不想像当初那样……

然而四下里值得怀疑的目光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是锐利数倍的视觉也无法将它们完全区分出来，万篱摇摇头，继续朝前走去。前面是个分歧的转角，酒馆的门面将道路分为两边，一侧是修筑在礁石上的坚实栈道，另一侧则通向海港附近的某座集市。

他朝着集市的方向继续走，恰好女孩选择的也是这条路。

路上的行人依旧众多，刚刚离开渡船的旅客们大多也走这条路，虽然路面宽阔，却总能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拥挤感。贩卖各类小商品和海鲜的铺子沿着道路延伸开来，商人们努力叫卖着，在一个转角的地方，几个肤色黝黑的群岛民正快活地演奏着不知名的乐曲。

相比于海祝城中心地带的庄严繁华，这里更像是某个又臭又脏的乡间集市，在路中间，两匹健壮的黑马喘着粗气，正试图带着马车穿过道路，但这引来了行人的一阵抱怨。

突然间，几个金色的光点飞快掠过人们的视线，那些东西从两侧建筑的高处落下，似乎还砸到了人。但很快的，兴奋的呼喊声取代了起初尖酸刻薄的叫骂，因为落下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是两三枚货真价实的金币，人群突然变得拥挤起来，万篱被推搡着，差点摔倒。

很多人都朝着金币落下的地方挤去，彼时，又有两枚钱币笔直落了下来。

混乱中，万篱感觉有人从后面搭住了自己的肩膀，他本能抓住了那只手，同时也摸到了缠绕着手臂的粗糙绷带。咒术师扭过头，同时竭尽全力偏转身体，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从他身侧飞快穿了过去，在极近的距离内，万篱甚至听见了刀刃的破空声。

他伸手揪住了男人的衣领，另一只手飞快摸向腰间，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那不过是个衣着打扮极为平凡的男人，身形略显苍老，如果不是手上那些诡异的绷带，和脸上用来遮蔽咒印的面具，其实也不会同海边那些风吹日晒满面愁容的渔夫相差多少。人群仍旧如海水般涌动着，万篱飞快探出匕首，锋刃擦过男人的脸颊，带出一道显眼的血痕。

而几滴血水很不巧地溅到侧边一个妇人的脸上，毕竟，他们实在是挨得太近了。

女人开始尖声叫嚷起来，还踩到了其他人，而这让路面的堵塞变得更加严重了。

万篱牵动力量咒文，淡淡寒意传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紧抓着男人的手正在逐渐变得麻木，似乎是某种咒术突然施加的影响。但咒术并没有因此迟疑。他直接就扭折了男人的胳膊，同时勉力抬起膝盖，对着他的肚子来了一下，如风吹开麦浪般，人群猛然退散开来。

耳畔，嗖嗖的箭矢声正在飞速逼近。

他开始向前奔跑，如女孩之前那样蛮横的推开前方挡路的人，而头顶，两个人影飞快越过屋顶，抬手冲着他射了两箭，而其中一箭甚至还直接落在了路中间那匹黑马的身上。

伴随着响亮的嘶鸣声，马车直接就失控了，人群纷纷朝着道路外侧挤去，混乱中已经没人顾得上胡乱落下的箭矢和那两柄来回交错碰撞的匕首了。万篱跳上马车，同时将手忙脚乱的车夫踢了下去，但死士依旧紧跟着他，少年躲开他的攻击，匕首狠狠划过大马的脖子。

血液溅洒出来，几个躲避不及的行人直接就被浇了一头一脸。

马匹的挣扎变得愈发剧烈，但并没有持续多久，等到另一个死士再度挥出匕首的时候，黑马已经摇晃着快要倒下了。有不少人及时退出了街道，万篱深吸一口气，手中的匕首飞快扫过男人脖子，几支箭笃笃落在马车的座椅边，他翻身，躲到了马车侧面。

来的死士大概是四五个的样子，其中不乏先前他见过的那种成年人。

万篱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随意混入人群的，在平日，像这样带着面具在街上晃荡闲逛的人绝对不会很多，明明前刻还是风平浪静的集市，只是眨眼间便站了数个手执兵刃的死士。

喧闹声还在继续，四下里，翻腾的杀气肆意蔓延开来，看样子他们不会轻易罢休的。

也许这就是所谓黑潮之海的初幕吧，万篱踩着大开着的车门跃上车顶，海风吹过脸侧的刹那，浓重的咸味冲淡了空气中的血腥气息，而视线中，屋顶两个箭手已经将弓拉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