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钮祜禄氏搂在怀里安抚了一会儿,赫舍里婉心终于缓了过来,有丫鬟送来了披风将她紧紧围住,扶着站了起来。
佟佳氏拄着拐杖上前,冷声道:“婉心丫头,不用害怕,只管将实情说出来,今日万岁爷在府里,没人敢欺负你。”
赫舍里婉心愣了一下,不太明白自家祖母在说些什么,她喃喃的说道:“我,我刚在假山那儿——”
“回老福晋,孙小姐刚刚支开了我们,独自一人往那假山后面去了,小的们只听到小姐喊救命,然后就掉进了湖里,这两位阿哥便从那假山后面出来了。小的见小姐溺水,向两位阿哥求救,可两位阿哥却——,幸亏孙小姐命大,不然的话——”
刚刚在场的那个婆子连哭带喊的打断了赫舍里婉心的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实际上却全是指控。
一边影射赫舍里婉心落水与胤祐他们有关,一边又欲言又止的说他们见死不救,当真是一出好戏。
“四哥,我觉着你说的有理啊?”胤祐一点都不为所动,只当是真的在看戏,“果然没有以身相许,不过这断案的包公也没出现啊,难不成要唱独角戏?”
胤禛伸手指了指远处,也嗤笑出声:“呐,包公不是来了么?”
胤祐定睛看去,果然,康熙正带着人疾步赶来,后面还有人抬着一张躺椅,八成是起不来床的索额图。
“汗阿玛,您也来看戏啦?”
胤祐当先对着康熙挥了挥手,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
康熙见两个儿子无碍,却是松了一口气。
刚刚有小厮来报,说是胤禛和胤祐在花园里跟赫舍里家的小姐起了冲突,又说有人落了水,康熙担心儿子们出事,这才匆匆赶来,此时见到胤祐的表情,便知道肯定是赫舍里家又在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过既然儿子们没事,他倒也有兴致看一看这个时候,赫舍里家还敢唱什么戏。
索额图如今却是差点又被气晕了过去。
他好不容易舍了一身的官位,给赫舍里氏换来了富贵无忧,可这些无知的女人们怎么就不知道消停?
离老远就听到那婆子在那儿胡说八道,不用问他就知道定是他那老妻的主意。
论起身份来,佟佳氏的确算得上高贵。
她是慈和太后的妹妹,佟佳皇后的亲姑姑,康熙的姨母,又是赫舍里皇后的婶娘,从来都是自视甚高,就连位高权重的索额图,她都不怎么看得上,总是横挑眉毛竖挑眼睛的,更别说是对其他人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认为自己的孙子孙女配得上公主皇子,才敢对两个阿哥那般既不行礼还敢出言呵斥。
自恃身份的佟佳氏对康熙行礼的时候都带着几分敷衍,依旧是那套说辞:“奴才腿疾犯了,无法给皇上请安,还请皇上见谅。”
见她这态度,索额图当时额头就开始见汗,立刻斥道:“皇上面前岂能无礼!明安,扶你玛嬷行礼。”
明安这才敢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扶佟佳氏,佟佳氏却是一甩手:“我是皇上的亲姨母,与皇上是一家人,哪里就需要那么多虚礼了?”
噗。
胤祐直接笑了出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而康熙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皱着眉头看着佟佳氏,一股子厌烦之意从心底里升了起来。
慈和太后去的早,康熙对她的记忆尚且不深,更别说是什么姨母了,虽然说这些年来他对佟佳氏一族一向看重,但那也是对国公府的那一支,至于面前这位佟佳氏,康熙对她压根就没什么印象。
这其中有索额图为了避嫌,一贯不让佟佳氏往宫里走动的缘故,可也是因为佟佳氏见过的世面少,她才会把自己太当一回事儿,竟然敢当着康熙的面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索额图气的差点又晕过去,而佟佳氏却依旧不认为自己有错,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竟还在等着康熙与她说话,胤祐瞧着康熙强忍着怒火,又给他添了一把柴:“一家人?难不成老福晋竟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出嫁女?若是如此,倒是我怠慢了长辈了。”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只有姓爱新觉罗的才是他的长辈,只可惜佟佳氏却没听懂。
“七阿哥合该好好认一认亲了,”佟佳氏皱眉不满的道,“我出身佟佳氏,乃是慈和太后的亲妹妹,算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姨祖母才是。”
胤祐这次是真的笑了:“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您。不过您许是不知道,我跟佟佳氏也是有几分渊源,舜安颜是我的伴读,隆科多给我当过侍卫,国公爷也经常往我那儿走动,不过都是态度恭敬小心,可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叫我认一认亲。”
佟佳氏被胤祐的话噎的一滞,突然才意识到,她一直自以为高贵的身份,也许在真正的皇阿哥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
就连她哥哥,佟佳氏的国公爷佟国维都对七阿哥恭敬小心,她的侄儿侄孙更是只能给七阿哥当奴才,那她这个自以为的姨祖母,又当真能叫他尊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