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头颅已被劈开,这副身体残存下的意志仍然驱动着那条独臂,死死的握住卡在躯体上的剑刃,连同白染持剑的手。
声音是不会被这些黑色幕墙隔绝的,而自已的死亦能够成为坐标。
白染并未对眼前脑袋都被砍成两半的骑士为何还能阻止自已拔出死灭感到任何的困惑。
在进入这种状态后,自已的心中不会存在这类无关紧要的杂念,她只会在战斗的角度上,思考骑士的用意。
她果断的放弃将死灭抽出,从骑士的身上跳开,避开了一道穿过重重黯灭薄层擦身而过的强力箭矢。
大量的黑色幕墙在瞬间向着白染的右手聚集,仿佛有生命一般的黑色流体凝为狰狞的巨大魔爪,向着另一处方向虚握,爆散开来的血水如雨般落在白染的周身。
逐渐显影的刺客已然化作血肉模糊的尸骸。
任何隐藏手段对于魔神来说并无太大作用,除非这个帝国的刺客能够消去灵魂层面上的存在感。
仿佛预知未来一般的应对让那位持弓的帝国战士感到绝望,在确认两位战友死亡后,他发现那个法师并没有作出协同攻击。
于是他看到了一个被无数黑色尖刺贯穿的尸体,在不知道哪一个瞬间,另一部分黯灭早已穿刺了法师每一处要害。
捏死刺客后,白染手中的魔爪在一息间四散开来,干扰着视线,她又一次的消失在了混乱无序的黑暗中。
在持弓的帝国战士下一次看到白染时,死灭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前。
他对上了白染的眼睛。
那真的是兽人吗?
他感到自已的视线正在天旋地转,然后看到一个无首的身体缓缓倒下,伴随着颈部喷洒出的大量鲜血。
终于……结束了啊,这场战争。
帝国的战士闭上了眼。
……
好似雕塑一般,白染一动不动的矗立在那里,木讷的看着血泊中的尸首。
一剑斩下帝国战士的脑袋后,白染就渐渐的脱离了那股冲动的影响,被封锁的感情也重回这副躯体中来,眼中的光弧散落着金色粒子,渐渐地取代了那血一般的红色。
她低头看向自已沾满黏腻血浆的双手,刚才,她便是用这双手去杀死四个人类的。
魔神的狂暴并不会让自已丧失理智,相反的,她会比任何时刻更清醒,清醒的仿佛像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脑海中只有对杀戮的高效思考,高效到足以预判敌人的一切行为,仿佛预知未来一般。
死灭撕开帝国人的血肉之躯、斩下头颅时所传递回来的触感无比清晰。
“……和魔物,也没什么区别啊。”
在内心深处,白染仍旧潜意识的将自已当作人类,直到此时此刻为止,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已这辈子已经不能算作是人了。
将死灭剑身上残留的血液甩去,白染离开了这里。
她没有去用死灭将这四个人类以及那几个已经死去的作为诱饵的兽人的尸体化作煞元。
这是她为自已设下的底线。
倘若跨过这条线,也许自已就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