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良那一眼,明明白白指的就是要夺位的李容治。
李容治此前一路上没出声,安静跟在谢昭后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此刻听到元良这话里有话的话,又正巧见着了元良觑他那一眼,觉得有些好笑,无奈摇了摇头,看着前头的一片浓雾。
元良“嗤”了一声,告诫谢昭道:“你别不放在心上,天上地下多的是想要这投名状的人,我也是那其中之一。你知道忘川河里的阴鬼有多少?从盘古开天辟地至今,世上有多少大奸大恶之人,这忘川河里就沉着多少阴鬼,有了这投名状,这忘川河里数十万阴鬼都能供投名状的主人差遣,天上地下的谁不想要?也就人间用不得,若然……怕连凡人也想来分一杯羹。”
元良说着,又似有若无地瞟了李容治几眼。
一脸两眼,饶是李容治也有些沉不住气,笑着问元良道:“你是什么意思?”
元良一柄扇子摇得生风,“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李容治笑,“我哪儿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元良嗤笑一声,“你能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谢昭被二人这意思来意思去的绕得脑子发晕,扶着额头问两人,“你们这什么意思来什么意思去的,是什么意思?”
元良“哼”一声,凉凉往后头的船沿靠,“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有些人啊,揣着明白装糊涂,将你这个蠢蛋一再耍得团团转的。”
谢昭便知道他讲的是李容治,想着这李容治确实一直以来将她耍得团团转的,但是,“你说谁是蠢蛋?”
元良没好气翻个白眼,“这是重点?”
李容治笑出声,望着谢昭的眼睛无比柔和,在这只有谢昭魂灯照亮一方的忘川河上,好似天上的星揉碎了撒到了他的眼睛里头。谢昭一怔,偏开头去不看他。
美色能迷人心智,要人命,她的夫君还等着她回去呐!
便假意借收竹简的动作,掩饰方才那一眼一瞬间的怔愣,仔仔细细将那竹简卷起扣回鬼差伞柄上头,想到这东西不能在人间用,她又不想再下九泉来,可惜叹道:“哎,若是人间能用该有多好?!若真有这么多厉害的阴鬼,助我将西北州收复了,我就不必烦恼阿布都的事情了。”
旋即又想到,总说着杀了阿布都给谢不留报仇,至今却还囿在鬼神之事当中,别说阿布都,她最近一次正儿八经同蛮夷兵交手还是头一次出冕村救谢晅那一回,算算至今也有两个多月了。
想到元良是才在丹城死的,问元良,“你在丹城死的时候,我大哥如何了?他早些时候来信,说是要开拔稗芈城了。”
元良原本不太想跟谢昭这个蠢蛋答话,但虽说乘船经忘川到京城是最快的路,但少说也得一两个时辰,还不如同谢昭这蠢蛋说说话,聊聊天解解闷,便道:“早间时候看李容治死了,他就走了,带了……嗯?多少人来着?我没数,总之不少人。”
谢昭一愣,“看李容治死了?什么意思?我夫君?我夫君死了?!”
九皇子李容治该是在京城,她大嫂萧爽之前说的也是他在京城,那在丹城之中的李容治还有哪个?可不就是她那瘸腿坐轮椅的夫君李容治么?!
谢昭一惊,倏地从船上站起来,这番大动作,带得小船猛烈晃荡一阵,将船尾用船桨掌方向的小鬼都差些甩到水里去。
“谢昭!你这莽夫子!你是想叫船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