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不知道,为什么要选谢昭这样的傻子做阴间将军。
先是问天人的名字,再去触碰天人的逆鳞。
明明就对着这位不可说大人隐约浮现薄怒的脸,她自己倒是无知无觉,好似没看出来似的,像人间的花痴女子一般欣赏了那位的脸面一阵,再可惜摇头叹着:
“哎呀,这么粗长的铁锁链啊,我方才也没听到个声音,大人您疼不疼啊?难怪鬼差说这石板上不得了呢,原来是遭您脚上这铁链拉住了啊。哎哟,这往下得拉了多长了啊?”
穆瑾看着谢昭拿回他手中的长枪,用枪头戳了几下那人脚上的锁链,鬼差的枪是精钢制成,但打到那锁链上头,火星都没溅几点,精钢制的枪头居然就居中折断了。
谢昭咋舌将长枪抛回给穆瑾,跨过阿金的尸体,往那锁链来处走了几步,顺着往下看,啧啧称奇,又踱步回来,蹲在那人一旁。
“这好似是从第九层来的啊,大人不嫌扯得慌么?我看大人脚上这镣铐,”说着便撩了一下那人的衣服下摆,看他左脚上扣着一个一指宽半指粗的镣铐,看着笨重得很,又啧啧称奇,“这怕得有好几十斤吧?我往日在习武场练沙袋,腿上最多也就绑一个十斤的,就这还练不出谢不留那样结实的腿呐,大人腿上这个……哎,大人的腿好像也不算结实啊。”
谢昭叽叽喳喳一阵,又是可惜又是可叹的,再加上动手动脚,活脱脱一个被美色诱惑的花痴娘子。
穆瑾无言,看李容治,李容治倒也没个反应,只是好像站累了,又觉得没什么危险似的,抱着谢南山坐下了。
穆瑾又抬头看了看天。
天爷啊,怎的阴间将军是这等没个正行模样的人啊?这是要惹怒这眼角抽了两抽的天人,要给九泉惹麻烦吗?!
穆瑾欲哭无泪,但想着也怪不了谢昭,这位大人的事情,九泉上下也就他一个鬼无意间窥探得知,连元良都知晓得不清楚。
不过那也是因为元良懒,不愿揽事生事,这位大人多年在这儿井水不犯河水的,元良也就不去理会,他一向可不就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苟且活着的么?
连阎王都不知道的,更何况底下的判官和鬼差们?
大家都只知道这山墙后头的是不得了的东西,具体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是位九天上的天人,通通都不知道。
谢昭才刚下来,没人与她交待,她自然也不知道。
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
穆瑾在心中默念两遍,才用力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勉强在面上堆上谄媚的笑,忍着胸腹的痛抱拳弓腰行礼,才要与那人道不知者无罪、童言无忌这样的话。
谢昭好似看到他要开口,又抢白出声:“哎,大人,您说您脚上带着这样一个厚重东西,您平日更衣的时候,不嫌困难么?”
得嘞,让这阴间将军就这么撩着老虎胡子玩吧。
穆瑾自暴自弃。
那位不可说大人用狭长的凤眼冷冷盯着谢昭,另一只手的手背因浑身紧绷的防备与怒气,青筋和手指骨隐隐凸起。
谢昭无辜望着他,倒好像真只是关心他怎么穿脱衣服,而诚心发问似的。
“你曾是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