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是因为元良也来了。
元良想看一看乞丐一样的米新筠的假死药,是不是真的有效,若是李容治能用,他也能用,只要瞒过黄泉门,不必死,他也愿意试上一试。
但李容治蹙着眉,脸侧还微微鼓着,明显是在咬紧牙关强忍疼痛,最后居然还吐了血的状态,叫元良又踟蹰了。
见着米新筠在手忙脚乱的人圈外头,颇为淡定的样子,好似没有意识到伤害皇子身体,乃是死罪。元良觉得颇为有趣,踱到她一侧,用手中的扇子敲一敲她的肩。
“哎,小乞丐,他这吐下去,会吐成真死吧?”
才一敲,就明显见到米新筠肩颈立即一僵,靠近他这侧的肩膀就往另一边缩了一缩,好似他身上寒气逼人,不堪忍受,咕哝着:
“哎,这个大凶之人,不可看,不可看,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元良有一瞬无语,垂眼看她一截白皙的颈子。
她今夜来这儿之前将自己洗干净了,不再风尘仆仆的狼狈模样。
他白日里在城墙上见到她,和她那匹瘦弱得仿佛饿了好几年的马,还以为是哪儿逃来的灾民乞丐。
今夜,她将长发在头上挽了一个髻,居中插着一支木质的簪子,同别人横向戴簪的方式不一样,她那簪是居中纵向戴的,簪头是一朵略小的半包的芙蓉,若是不注意看,扫眼过去只当是一只球儿缀在上头。
她今夜还换了一身颇为考究的衣服,一身水绿的道袍,外头披着一件鹤氅,今日中秋,有秋风从大开的窗里溜进来,撩搔着鹤氅上头的羽毛,冷不丁一眼看过去,还以为她要羽化飞仙。
“啧,没想到你还是个小道姑。”
元良看她臂弯里搭着一柄一尺长的拂尘,好奇拉了一拉那拂尘的毛。
颇是粗糙,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毛。
这般看来,她这身装扮颇为隆重,看来还是个品阶不低的道士。
这一拉,这白日小乞丐、夜里小道姑的女子更是惊慌,闭紧了眼。
“哎……哎……看不到看不到,心随意动,无意无心,人来隔重纸,鬼来——”
“你这是防鬼上身的咒术啊?你难道觉得我像鬼?”
不管捶心吐血的李容治被其他人围起来,元良只觉得眼前的小道姑着实是有趣得很,弯下身子低下头,将下巴搁在那僵硬的肩膀上,贴近玉珠一样白嫩的耳垂,轻轻吹一口气,再近似蛊惑一般低声说。
这一招用来勾引良家妇女,向来屡试不爽,换成别的女子,耳垂早就又粉嫩转通红,不堪撩拨了,但这小道姑居然不为所动,脸色都没变过一分——
仍旧是十分嫌弃他的样子。
对,着实是嫌弃,而不是心慌意乱,或是害怕,她只是蹙眉撇嘴地闭着眼睛撇过头去,连身子都半转开,好像当他是——一坨不堪入目的什么东西。
啧,没想到他一个堂堂九泉之主,掌管九泉上下,居然有被人嫌弃而不是惧怕的一天。
“哎,小道姑,你将这假死的药丸给李容治,买了九万两黄金,我也同你买,但是不想要他这样惨烈的死法,你看看,能不能给我改良一下?我出十万两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