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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京城(第1页)

u0007那小女鬼自顾自地跟自己说着阴间将军会吃鬼的话,谢昭听了半日,见她没有要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头出来的意思,揪了一揪那榕树须,将那小女鬼略略提起来了一些,叫那小女鬼不得不抬头看着她,双目包着两包惊吓的泪,泫然欲泣的模样,叫谢昭心里莫名生了些愧疚,原本要拿逼问战俘那套手段对付她的,一下子心里软了,讪讪将人……鬼放了下来,拍一拍榕树须上头的灰尘一般,好声好气问着:

“嗐!我也不是要吓你,就想知道你是哪儿来的。你瞧,你既然知道我是阴间将军,大概也听过我的事迹的。我被困在这冕村里头,哪儿也去不得,阴间不阴间什么将军的,我也还没得九泉之主的文书认证,其实也算不得作数的。我在这村子里头也没有什么法力,我也不会什么法术,怎么可能害得了你啊?你别哭,你就说说,你从哪儿来的啊?我听你口音,看你举止,应该是京城人士,那倒是我的老乡啊!你若是有什么冤屈,若是冤死的,你可跟我说一说,我看看鬼差丁甲丁乙他们能不能帮帮你,解了冤屈,早日投胎去。”

谢昭向来拿女子的眼泪没办法,说着说着声音就不自觉放柔,只是中间在说到被困在冕村,没有法力的话的时候,后背遭李容治轻轻拍了两拍,谢昭仔细盯着那小女鬼的神色,也没顾上去看李容治,不知道李容治这是什么意思。

那小女鬼被谢昭柔声问着,还有些怯,眉目含情望了一眼还跟榕树伯吵着的沈妙,面颊上飞霞一红,小小声道:“我是从京城来的没错,我爹爹是徐克青,我在家中排第二,上头有一个哥哥,底下还有两个弟弟。”

谢昭想了一想,记忆里头没有一个叫徐克青的,转头去看她夫君,问她夫君,“徐克青是谁?你认得么?”

她想他夫君也是京城口音,还是顶纯正顶纯正的口音,不像她在西南待久了,说话就懒,多种方言杂在一起,也不像别的京城人士一样在乎自己的口音。

李容治听得“徐克青”三个字,便立即悟了。

但这桩几十年前的私密事,涉及宫闱,当年的满城风雨京城的人们都慢慢淡忘了,毕竟京城日日总有新鲜事。

这是一桩不好叫谢昭知道的事情。

但这小女鬼既然是徐家的二姑娘,差些做了那时的皇后的,李容治便知道沈妙是何用意了。

便囫囵说着:“我哪儿知道,我也不是京城人士。”

谢昭有些怔,“啊?可你……这口音……不是京城……还是哪……哪儿的啊?”

谢昭倒突然想起了,她也没问过她夫君是哪里人,也没问过谢晅是在哪儿捡的李容治,如今他这一否认,她倒糊涂起来。

李容治笑着反问她:“京城口音便是京城人士么?”笑着拿手指还在她额头轻轻点了一点。

这调情一般的小动作,当着别人的面做起来,就叫谢昭有些羞,红着脸摸了一摸被他点的地方,咬了咬下唇,反而就想将那女鬼的事情先放在一旁,问她夫君:“我听我大哥说,他是在路上……将你……捡来的……还说,还说……他花了……十五两银子……将你买下来了?”

李容治有一瞬的一怔,倒是没想到谢晅背后是这样编排他身世的,忍着笑,认真应了一声,“那可不是,他趁着我病重,就将我捡了,那十五两银子到现在还没给我呐!”

李容治便看着自己的娘子看他的眼神越发可怜,又听到谢晅还没将银子给他的时候,正义凛然,握着拳头蹙着眉,“这怎么可以?!他竟然还没将银子给你?!”

李容治忍笑忍得甚是艰难,点了一点头,“是的呢!”

李容治还以为,接下来谢昭该是要帮他去找谢晅要银子了,没想到谢昭快速站起身,好似要去找谢晅算账了,但步子还没迈出去,面上的表情突然一松,转回身来与他说:

“嗯……其实这样也好,他没给你银子,就相当于你不是他买来冲喜的了。咱二人实则也没个婚书,那你也不算是个入赘的,是个自由身,其实你爱上哪儿去还是能上哪儿去的,不必拘在这儿,非得陪在我身边的。我是一个死了的人,你这几日也看到了,天上地下的鬼怪神仙都想要吃我,跟着我……只会叫你吃苦头。”

这跟他想的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李容治觉得额头疼,伸手将自己的额头扶住了。

谢昭的脑回路一向清奇,她这会儿倒是不结巴了,十分流畅地将自己心内所想全都吐露出来。

他知道她是为了不连累他,谢昭总是存着遇事不连累他人的善心,这样的善心总是叫她习惯性地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事情,习惯性地单打独斗,也叫她吃过许多亏,受过许多苦。

他想起谢家刚被人惦记上,刚有些倾塌的征兆的时候,她就想过要遣散府中的奴仆,也想过要与他和离。但和离还没提,种种的证据就都指向了他,显示他就是“幕后黑手”。

那会儿她干脆就不提和离了。

她其实不傻,她还是他的妻一天,她就相当于有九皇子这张皇牌在手一天,就能多保全谢家所有人一天。他的老丈人谢长安那是谋逆的诛九族的死罪,她若有九皇子在手,圣上总不能不斟酌不谨慎地就下诛九族的罪责。

她恼恨他,却又要把他当做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那时候险些保不住她。

但如今,他能保住她。

就断没有离开的道理。

便假意没有听懂谢昭的话,扮出一副无辜的嘴脸,问谢昭:“娘子,我倒不知道我是哪儿做错了,叫娘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大舅子既然买下了我,我们已经拜过了堂,就算没有婚书,礼也成了,我这入赘的冲喜,也叫娘子复活了。娘子得了好处,眼看要有大好的前景,却要休了我……娘子这是不是叫狡兔死走狗烹?是不是叫用完就扔?”

说罢,面上像那小女鬼一样,做出一个泫然欲泣的样子来,真乃是悲痛欲绝。

谢昭果然慌张,拍着他的肩背,又愧疚又不安,安抚道:“哎呀,哎呀!你别哭啊!我不过是……不过是随口一提……我……我是知道你是我大哥哥……买来冲喜用的……我就是……就是怕你委屈,怕你有别的……别的心上人……”

几步开外的树下,将榕树伯气得口不能言还险些气昏过去的沈妙,早间在房里不就亲亲热热地喊他“治哥哥”么?

现国也有男风,断袖不是稀奇事,若他喜欢的是沈妙,谢昭觉得自己也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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