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富贵抬头望了一圈,“挺气派的,应该是哪位朝中大员所住,但怎么又没挂匾额呢?”
夏景昀微微一笑,“因为御赐宁都侯府的匾额还没做好啊!”
出身于泗水州建宁郡宁都县的陈富贵下意识点头,旋即一愣,宁都侯?那不是我吗?
夏景昀看着陈富贵的表情,就明白他已经猜到了,笑着道:“如今你已是侯爷了,人情往来,怎么少得了,总在我府上住着也多有不便,我便自作主张,让阿璃给你在京中物色了这处宅子,虽然不算特别大,但也勉强够用,陈大哥不要觉得寒酸才是。”
夏景昀话是如此说,但对他了解甚多的陈富贵怎会当真。
身为大夏首富嫡孙女的秦璃亲自选的宅子,又怎么可能差了。
陈富贵连忙道:“公子,我孤身一人,有个小院子住着就已经足够了,哪儿用得上这么大的宅子。”
夏景昀看了他一眼,笑容玩味,“怎么就是你一个人了?”
他走向府门,伸手将其推开。
跟在身后的陈富贵抬眼望去,整个人陡然愣住。
只见他的老父老母,发妻,稚儿,正站在门口的院中,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爹!”
正值八九岁的孩子瞧见将近两年未见的父亲,被母亲轻轻推了推,在片刻的迟疑过后,还是拗不过父子亲情,欢呼着跑了上来。
陈富贵一把将他抱起,举在臂膀之中,而后看着自己的妻子。
因为大夏民风相对较为开放,没有什么森严的礼教束缚,在中京城,他曾见过不少的名流贵妇,千金小姐,甚至因为自家公子在青楼的顶级名声,以前没成亲的时候,花魁也见了不少,但在他质朴的心底,依旧只爱着这个在一无所有时陪着他的像貌平凡的女人。
陪着他在田间地头劳作,为他递上一碗凉茶,几个窝头;
陪着他练武,为他敷药,帮他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而当自己接到师父的请求,犹豫再三之际,也是她替他做了决定,支持他去回馈师恩,拼搏事业,并且帮他孝顺双亲、帮他养育幼子。
受夏景昀影响颇深的他情难自已,一把将妻子抱进了怀中。
没经历过这等阵仗的妇人登时人都傻了,连忙提醒他夏相还在呢,陈富贵却只是在她耳畔轻轻说了一句,“这两年,苦了你了。”
泪水便止不住地从妇人的眼中滚落,她的身子也渐渐柔软了下来,在男人坚实的臂膀中放肆地发泄着这两年多的辛酸、忧惧和盼望。
等安抚好了妻儿,陈富贵又拜了父母,而后直接拎着儿子到了在一旁默默旁观的夏景昀身前,对儿子道:“跪下!磕头!”
夏景昀连忙拦住,“陈大哥,你这是作甚!”
“公子,你别拦着。”说着陈富贵又对儿子道:“记住了,咱们老陈家,能有今日,全是公子和陛下、太后的恩赏!同时,这就是你未来的恩师,你能从公子身上学到半分本事,我老陈家祖坟就冒青烟了!你若敢对公子有半分忤逆,我打断你的腿!记住了没!”
山野少年哪儿经历过这个阵仗,实诚地把头磕得邦邦响,夏景昀赶紧不由分说地扶起来,揉了揉小男孩有些微微发红的额头,温声道:“别怕,你爹是吓你的。待安定了,让你爹带着你来我府上,我们再慢慢分说。”
说完他也看着陈富贵,“你也是,初来乍到的,这么吓唬孩子干什么!”
陈富贵环视一圈宅子和久违的亲眷,抹了把眼睛,“公子,您的大恩大德,小人绝不敢有半分忘却!”
夏景昀摆了摆手,“这都是你应得的,若没有你,我说不定早就死在哪个地方了,岂有今日。”
他也没再过多纠缠此事,笑着道:“嫂子,你们这几日旅途奔波,都辛苦了。好生歇息,我也从府上调了些仆役来,你们尽管使唤,待你们熟悉了京中情况之后,再慢慢更换。”
又是一番客套之后,夏景昀出了府门,而建宁侯府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目送着夏景昀走远,陈富贵把着儿子的肩膀,“儿子,别管你今后走到什么位置,永远要记得,没有他就没有我们陈家如今的一切。”
他的儿子虽然不懂,但听了父亲郑重的话,也同样郑重地嗯了一声。
陈富贵旋即又道:“我跟你说这个作甚,你再活几辈子加起来也没人家现在那本事。我真是多余操那个心。”
懵懵懂懂地小孩子懵懵懂懂地听着,并不知道他父亲为他铺就的是怎样一条他在山沟里做梦都不敢想象的青云之路。
随着夏景昀封公,陈富贵封侯,从玄狐谋事开始一直动荡到现在的朝堂,终于有了几分风平浪静的气象。
不久之后,西域的消息传来,靖王姜玉虎一日收七国,而后又与北梁一起啃下楼岚古国,双方合兵,一路向西,中京城中,一片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