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她看到方淼眼眸沉寂下去,下一瞬,就被她说出的话惊得狠狠一怔!
“审判长,在我提交的两部手机上,分别存有死者与证人交往的实拍视频,最近的视频是拍摄于案发前一周,视频真实性,公诉方可以随时鉴定。”方淼平静的陈述完,面向证人席,直指关键:“案发现场拍摄的照片上显示,茶几上的东西没有掉落在地,那么证人是否可以具体描述当时的经过,是如何造成手机和存储卡完全破碎?”
周燕被她这么盯着,哑口无言,她恍然明白,在这之前的提问都是为了现在做准备,目的是逼得她无路可退,甚至再也无法做一个旁观的证人那么简单!
周燕站起来,一字一句,“是我摔碎了手机,又毁掉存储卡。”她迎着方淼灼灼的目光,在场上的议论声中,继续:“陈一风用这个威胁我,所以我在他被刺昏迷后毁掉了手机,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也不可能杀了他!”
方淼始终笑着,又看了周燕几秒,走向庭审中央,“证人证词存有隐瞒嫌疑,为确定其是否撒谎,申请暂时取消证人身份,并对其进行专业测谎以保证被告人的诉讼权益。”
此话一出,寂静的审判庭上传出一阵抽气声,尽管方淼的辩词并不能最直接有效反驳证词,却也让周燕的证人身份有了动摇。
旁听席最后一排,严铮薄唇勾起一个弧度,起身离场。
由于出现了新的证据,周燕的证词有待考察,一审没有下达判决结果,二审定于下月中,暂时扭转了局势,对于方淼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好消息。
方淼和白慧文交代了几句才出了法院,一出门,就看到黎昕他们几个已经等在外面。
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她迅速跳下最后几个台阶,一一和她们拥抱,最后看韩俊驰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伸出拳头轻轻给他一拳,然后才送上拥抱。
不远处,严铮刚好上了车,右手搭上中控,下意识抬头向前方看去,那一幕拥抱就被他收入眼底,许是他的记性太好了,匆匆两面,就记住了韩俊驰这个人。
那种感觉很复杂,前所未有,却又称不上多么深刻,痛?并不能清晰的感受到,仅仅是惋惜,惋惜他们之间适可而止的关系。
他坐在车里,薄唇轻启,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祝贺你。”
话落的几秒钟后,手机震动起来,是咨询所那边的,蓝牙耳机里助理正在报告工作,期间提到了周燕,他打着方向盘越过停车线,上了柏油马路。
结束和韩俊驰不长不短的拥抱,方淼听见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下意识循着声源看去,却只看到一个空出的车位,想来是最近太紧张了,神经才这么敏感吧。
严铮回到咨询所,在办公室里看到了突然而至的周燕。
第二次咨询时间本来定在下周五,她忽然提前,严铮有些意外,却也能猜到缘由。
“抱歉,等久了吧?”严铮坐到软椅上,微笑问。
周燕摇头,脸色并不算好,斟酌半天才问:“发生在我身上的案子……严医生有了解过吗?”
严铮一顿,没料到她会提,凝着周燕片刻,点头。
她瞬间低下头,努力张了张嘴,想要说的话,到底也没能说出口。
“你不用为难自己,我是一个心理医生,在了解过事件后,病人的想法我都可以揣摩到。”严铮转身拿了纸杯,在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推到周燕面前,他倚着桌沿,“发生了刑事案件,其实谁都无法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你用选择性失忆应付外面的人,无辜或是受害都是你自我洗脑的借口,你不止这样告诉自己,更告诉其他人,可你忘了一点,即便你的逻辑性再好,但这样的话说多了,你的语言组织能力会让你暴露出端倪。”
周燕猛地抬起头看他,面上有着心事被人拆穿后的恼怒,更有不愿承认的挣扎,两种情绪碰撞下,脸部变得扭曲难看。
作为心理医生,本应该无限地包容宽慰自己的病人,可此刻严铮没觉得哪里违背职业规范,他是医生,治愈病人没有错,这样做更没有错!
“我去了庭审现场。”他眸色淡淡的,简短的一句话,不言而喻。
周燕避开他的目光,“我没有撒谎,就连凶器上的指纹都是他的,我只不过隐瞒了那些肮脏的事而已,我错了吗?”
她情绪激动地站起来,声音拔得很高,似乎在极力掩盖,掩盖刚才听到的那番话。
“我无权评判别人的对错。”面对她的激动不平,严铮反而平静了太多,眸中挂着一抹勘破人心的狡黠:“你一直就是这样给自己洗脑的吧,可你问问自己,你信吗?如果你说服得了自己,那你就不会在结束庭审后走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