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人。
但她又好似是被度上金身的仙人。
普渡众生,救人于水火之中。
在满朝文武眼中,高高在上的邓太后永远的雍容高贵,永远的端庄持重,也永远不会的不疾不徐。
但,凡事总有例外。
这是荪歌第一次见邓绥如此失态。
新野君,病重。
新野君是邓绥的亲生母亲。
数年前邓太后母阴氏爵号太夫人封为新野君,供汤沐邑万户。
虽说年少之时,母亲并不赞同她如男儿般读史阅世。她为让母亲安心,才白天习女红,夜晚挑灯读经史。
但她和母亲之间并未因此而不睦。
邓绥出宫省亲了,在新野君的府上一连住了数日,三公集体上表,明言此举于理不合。
这是邓绥第一次被言“逾矩。”
刘肇在位时,邓绥也曾大病过一场,刘肇怜惜,想特赐恩典,召邓绥家人入宫陪伴。
邓绥拒绝了。
邓绥素来都是谦恭谨慎,克己复礼的代名词。哪怕她掌权,也从未随心所欲的骄奢淫逸。
这是她第一次因私情,而被诟病。
三公上表后,邓绥无奈只好回宫。
以皇太后的身份临朝称制,本就难被百官所容。
所以,她不能任意妄为,被揪住小辫子,平添波折。
邓绥回宫了,但依旧心不在焉。
太医的回复,无一例外都是束手无策,准备后事。
“母后,偶尔也可任性一次的。”
荪歌站在邓绥身侧,轻轻递过了帕子。
这几年来,她亲眼见了邓绥的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也曾见过殿内彻夜不灭的灯火,见过因邓绥而受益的天下百姓。
自从将大汉的担子扛在肩头,邓绥便不曾有一刻松懈。
邓绥怕对不起刘肇的托付,又怕对不起她的期许,一路走来,都是小心翼翼。
大权在握风光无两的背后尽是凄楚苍凉。
邓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擦去眼角无声无息间滑落的泪水。
三十岁的邓绥,再也不复当年的明艳了。
眉头总是下意识蹙着,有了浅浅的抚不平的印记,一眼望去添了几分阴鸷,无悲无喜不动声色,威仪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