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出发了,赵本学却在私下里问俞大猷:“郭侯身边不是只有两千人吗?鞑子必不让他安然入城,他能在城外守住鞑子围攻?恐成饵,还能钓井坪守军出城救援。”
俞大猷不捏手腕了:“平虏卫本该已经到了井坪。既然还没到,那就指望不上了。鞑子之前在这吃了亏,不会放松哨探。迎恩堡在他们手上,平虏卫去没去,他们知道。既如此,他们必定只会认为郭侯是诈语。我只率一百鸳鸯营去与郭侯会师,无用。如今,只盼郭侯能有武定侯两三分本事,至少守住几个时辰。”
赵本学有些没想到,微微张口:“你这是也以郭侯为饵?”
俞大猷点了点头:“此时此刻,只有一件事能彻底乱了鞑子军心,那就是乃河堡失守,留在那里的守军伤兵尽丧!那里有近三千人,有多少大军能接受这么多兵卒的死?况且我鏖战数日,死伤也不少。如果干脆利落地攻下了乃河堡,他们才会认为这可能是偏头关方向来援了,一同夹击乃河堡,这才能做到!”
“可现在攻得下乃河堡吗?”
“别人攻不下,我却攻得下。”俞大猷肃然道,“我这将旗,他们看得还少吗?他们能战的,不足千人!”
说罢就开始了吩咐:“分三队!一路绕过黄崖山背山,去堵偏头关方向。一路随我,去阻虎与乃河堡之间。剩余从黄崖山出发,直接正面过去。午后,埋头大睡,吃饱喝足!天一黑,就出发!”
天黑了。
郭勋安排传往大同、宣府的消息,是在黄崖山激战的第三天晚上才一路接力传递着到达朱厚熜面前。
杨一清不禁拍案大叫:“好!好个俞大猷!陛下圣明!”
若不是派了个俞大猷去了朔州,即便郭勋这回跟拼命似地冒险前往、要用阵斩己方将领的方式接手军队增援,朔州此刻只怕已经烂掉了。
朱厚熜同样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下,只用专心宣府了。”
在迎恩堡被破的消息传来时,俺答终于有了动静,博迪也出现在了龙门川。
战局还在变化,俺答竟然是和博迪一起合攻宣府,而古北口外面的鞑子,其中一小半是察哈尔部的,一大半却是兀良哈部的。那朵颜三卫,就是兀良哈三卫。
正如朱厚熜之前说的一样,朵颜三卫将是谁赢帮谁。
只要宣府这里大明战败了,那么朵颜三卫即便不攻蓟州,却也将把蓟州守军牵制得丝毫不能动弹,让博迪可以将俺答作为前锋,专心攻打宣府一镇守军。
现在,宣府的压力最大。
不仅博迪来了,俺答原来是在等他的后备军。如今除了仍旧在阳和口外骚扰又或者伺机而动的三千骑,他在虞台岭这边的总兵力也在不断增多。
宣府西北面有一万五以上的鞑子,东北面的龙门诸城堡也面临着北元中央万户的过万精兵。
再加上他们后勤转运粮草的民夫,称为近十万大军也不为过。
若再让套虏打穿了桑干河谷底,那真是难以想象的局面。
黄崖山一战的战果,对如今重新布防在宣府北面、西面、东面的大军来说,是极大振奋军心的。
朱厚熜毫不犹豫地当场下旨,擢升俞大猷为大同西路分守参将。
战功还没点验,但皇帝传达了一个消息:此战立功的,都有升赏。
至于这西路分守参将是刘铠的,大家并不知道大同西路详细战况,只当刘铠可能已经战死了。
毕竟黄崖山就在井坪旁边,刘铠是西路分守参将,这应该是他布置的防线吧?
刘铠还没死,因为死亡激发了他极大的潜力。
他不是没想过投降试一试,只不过昨天晚上拼尽全力守了一夜之后,清晨稍作休整的虏骑再次跟发了疯似地开始攻城。而他们督战的人喊的话,刘铠麾下之前去鞑子帐中搞“私市”的人听懂了。
破城之后,一个不留。劫掠所得,尽归将士。
那他妈还能投降?
刘铠哭着也得守下去。
“不要心存侥幸!鞑子已经放了话,破城之后就屠城!他们发疯攻城,必定是因为知道了援军已在路上!再坚持三天!”
平虏卫,人呢?
李鉴,人呢?
在之前的军令里,这两人应该是能够最快带麾下来协守的!
所谓守十天,不是让自己一人守十天,是让这三路人马再加上俞大猷,一共守住十天啊!
现在怎么只有我一个在苦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