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端岂能轻启?忠心可嘉,分内之职更重要。】
唐顺之看着皇帝的御批如遭雷殛。
你这个浓眉大眼、在京营里嗷嗷叫的皇帝,居然不主战?
文武状元联名上疏主战,确实让朝堂议论纷纷。
但此刻,尽是一片质疑之声。
“每岁募军、防秋、摆边、设伏、客兵、马料、商铺料价、仓场粮草,再补岁用不敷,太仓库要备足边镇钱粮计三百万两有奇!这一次朔州大捷,先是单独列支了八万余两,而后还有将卒犒赏银子。陛下圣明!战端一启,钱粮耗用数以千万计。唐顺之、俞大猷一者书生之见,一者莽夫之勇,实不足取!”
“如今还有宣宁五堡正在修筑,砖石、转运、募役、饷兵,已然左支右绌!新法尚未功成,富国之策未见全效,如何能行得如此大举北征国策?二人妄议国策,该当问罪!”
“……”
俞大猷被朝野之间的议论声冲麻了。
他还没正式当官呢,就要先问罪?
丙戌科文武状元在年末搞了波大的。首发
唐顺之却只是先晕乎了一阵,而后还是坚定地对俞大猷说道:“不要慌!这只是陛下深知朝野畏战如虎而已!岂不见‘忠心可嘉’四字?不是不打,定是时机不佳!”
俞大猷看着他:几天之前,你说的可是眼下时机千载难逢。朔州大捷,大明士气高涨、陛下威望无双;俺答初败,北元内部必定波澜暗生。
唐顺之又断然说道:“不!不是时机不佳!到底是你我哪里没考虑周全?”
俞大猷:……老弟,伱真头铁。
“这两人,竟现在就搞到一起去了。”朱厚熜在御书房内啼笑皆非。
王慎中难得地在御书房内不装小透明了,小声说了句:“两人也是一腔血勇……”
“吃点苦头也好。”朱厚熜只是笑了笑。
谁让两人撞到枪口上了呢?
大明的难,难在千难万难啊。
费宏如今正在清丈田土重造黄册、明年推行赋税新法的关键阶段,脑门上每天一看就隐隐有一个字:烦。
结果文武状元一起跳出来主战?还是抓住时机,再栽赃“套虏”寇边来一场国战级别的北征?
不敢明目张胆再阻拦新法的那些人只会把怨气与不满都发泄在这个小借口上——以公忠体国的名义。
只能说唐顺之和俞大猷的想法还是粗暴了一些,或者说——他们并没有皇帝的胆子和胃口那么大。
正因为朱厚熜的胆子和胃口更大,所以他要揍的这一拳,绝不是现在大同镇和大明实力下不痛不痒的一拳。北面的敌人能与大明对峙这么久,岂能小觑?就算唐顺之和俞大猷的想法有几分实现的可能,后面怎么在反扑下守住?
且再熬这两个小年轻一段时间。
现在呢,倒是郭勋的请罪疏来了。
马录一封弹章递到京里,朱厚熜只是写信问了郭勋一嘴:你在南京,不好好练振武营,管山西法司的事干什么?
朱厚熜还真不知道历史上有名的李福达案,更不知道因为这个案子牵涉到大礼议过程中新臣老臣之间的纠葛最后演变成什么样子。
反正,你郭勋在管闲事。
那原先的太原左卫指挥使张寅既是先躲过,后来又被抓了,而马录呈上来的证据也很多。
【……臣是先帝在时与其相识,嘉靖二年他入京到臣府中拜访,那时臣也不知他被人告发。而后,臣便到南京了,一直书信往来,也只是听他来信说本已验了并无那仇家所说的龙虎形、朱砂字,获释了的。谁知马御史到山西后,此案又翻了回来,臣才去了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