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是给丽昭仪准备的,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特别适合她批完奏折后,润润喉咙缓解紧绷的心情。
如今却到了宣明帝的嘴里,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个讽刺,刺得常盛心都凉了。
因为常盛在宣明帝的眼里竟然罕见的看到了一丝温情。
宣明帝这些天虽说是昏迷着的,但是实际上却对外界有一些感应,他知道自己着了道昏迷了过去,也知道因为自己的昏迷丽昭仪无可奈何只能出面主持大局,更知道他半梦半醒之间已经从蜀州回到了紫禁城,甚至于他也知道这次的昏迷完全是由于他身边亲近的人做的······
这个人,不用想,宣明帝也知道是谁。
况且,自己回想,德妃所做的一切并不隐秘,当初就是因为太不隐秘了,反而宣明帝因为内心里对她的愧疚而没有设防,这才让德妃得逞,让他自己着了道。
昏迷之后,浑身都是软的,使不上力气,并且他的病也并非只有昏迷这一个症状,此时好不容易打起了精神,接过丽昭仪递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喉咙,他才又开了口,“德妃何在?”
常盛只是奴才,这种事自然要丽昭仪开口。
“······妾做主,禁了德妃娘娘的足。”
“在哪?”
“承乾宫。”
听罢,宣明帝叹了口气,只觉自己好不容易从阎王爷那夺回来的那股子生气也被叹走了,让他又是猛地咳嗽了几声。
“承乾宫?”宣明帝脸上是一片冰冷,怒极反笑,他所住的宫殿名为乾清宫,取自上乾下清之意,而德妃却是“承乾”。
这一住便住了这么多年,如今想来竟觉得恶心。
“承乾宫便不让她住了,迁出去,迁去静心苑。”宣明帝又是咳嗽,像是要把命给送进去一样。
丽昭仪回的是战战兢兢,毕竟,再怎么说德妃都是宫里的老人了,而且看样子皇上对她的感情并不一般,但是皇命难为,她还是开了口,“······诺。”
当即,便吩咐了自己身边的宫女前去办此事,不过丽昭仪就算再得宠,到底不是皇后,也没有越权办理妃嫔的事宜,在宣明帝的默许之下,常盛也跟着那小宫女走了出去,看模样,是要连夜惩治了德妃,竟是半口气都带喘的。
这便是帝王之心。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在宣明帝尚且对德妃心怀愧疚之时,德妃再如何作天作地,在宣明帝心里,德妃都是好的,都是喜欢的,只是此时此刻,宣明帝对德妃心里没有半点愧疚与爱意的时候,就连所住的两个宫殿里有同一个字眼那都是碍眼的,碍眼到想要直接将其扣除去,半点都不想沾染。
想到这,常盛叹了口气。
将德妃一事吩咐了之后,宣明帝心里终于顺了气。
他借着丽昭仪的手坐在了床沿上,靠在上面,难得有了些精神,只是身上还是疲软,没有丝毫力气。
他也不介意,只道是病后的正常情况,问,“如今,朝堂上,如何了?”
他心知,他昏迷得突然,又是动不动便个把月的,丽昭仪和常盛就算是有天大的能耐能支撑到现在都已经是极限了,不说别的,就说那从全国各地递过来的折子就不是这两个人能解决的,那些世家制衡方面更是让人头皮发麻,甚至于宣明帝觉得自己能够醒来而不是在昏迷中江山易主都能算得上是奇迹。
就这个来说,丽昭仪和常盛应记首功,又想起,在自个儿昏迷前,丽昭仪的哥哥师钰献上了利国利民、足以让他青史留名的东西······
嗯,这兄妹俩都是好的。
当赏。
师尧跪在地上眼觑着宣明帝的神色,当然没有傻到这个时候主动将自己这段时间都在批折子一事给抖出来,她告诉宣明帝的是另一件事——
“皇上,妾与常总管在未回宫之事便接到了消息,太子,太子殿下······薨了······”
“什么!”
宣明帝本就浑身发软勉强靠在床沿上的身子终于是不堪重负滑了下去,他面容是不正常的急促的红,病态一般,想要将全身的血液皆冲于脑门。
脑袋负荷不了这个消息,刚醒过来不久的他,又昏迷了过去。
而这一次,宣明帝昏迷之后,身边除了丽昭仪在旁人,自然没有人看到她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
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