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君成竹在胸,笑容里透出快慰。
松阳君瞥他一眼,哼了一声。虽不喜国太夫人偏心,但两人此时目标一致,猜出对方做法于己有利,自是缄口不语。
如众人预料,越侯和楚煜许久不至大殿,的确和国太夫人有关。
此刻,父子俩坐在南殿中,国太夫人额头裹着绢带,口称身体不适,随意就要打发走他们。
“我夜感风寒,不宜与宴。”
国太夫人出身梁氏,先祖曾为一方诸侯,在国战中落败,举族归附越国。
为巩固人心,三代越侯同梁氏联姻,使得梁氏发展壮大,家中出过五位上大夫,十一位中大夫,牢牢把持下军,成为越国数一数二的大氏族,权威仅在国君之下。
国太夫人是家中嫡长女,嫁入宫内数十载,接连诞下三子。妾夫人不敢掠其锋芒,先君也多有放纵。数十年如一日,她的脾气始终不曾收敛,反而愈演愈烈。
先君薨逝,今上登位。
正夫人生下嫡子,她却分外不喜,千方百计要扶持国君的兄弟,几次明言要越侯立钟离君为世子。
见越侯不愿点头,三番五次推脱,她竟拿捏正夫人家族,并联合部分氏族强逼楚煜离国,自请前往上京为质。
因为这件事,越侯首次和国太夫人翻脸,母子俩近乎决裂。
还是楚煜在离国前劝说父亲,才使得事情平息,影响局限在宫廷之内,没有在国内引发动荡。
楚煜离国这些年,国太夫人有所收敛,有意维系母子亲情。
可惜伪装终有戳破的一日。
她本就不喜楚煜,又被钟离君挑唆,干脆拒绝出席宴会,打定主意给楚煜一个下马威。
“母亲,您决意如此?”
越侯面沉似水,猛地放下杯盏。盏中茶汤洒出,溅湿了他的手指。
此举出乎国太夫人预料。
她先是一怔,旋即怒形于色,挥袖扫开面前银盏,硬声道:“我不去,君侯还想押我去不成?”
越侯定定地看她一眼,忽地站起身,双拳紧握脸颊紧绷。他在压抑自己的脾气。不满逐年累积,终有爆发的一日。
“母亲身体不适,那便安心调养。宫中事交给袁姬,您也免去操劳。”
“你说什么?!”
国太夫人愕然失色,越侯不欲多言,唤起楚煜转身离开。
楚煜顺势站起身,恭谨向国太夫人行礼。对上国太夫人冒火的双眼,他展颜一笑,温和道:“大母,请保重身体。”
父子俩前后离殿,越侯隔着殿门下令侍人:“国太夫人需休养,不许任何人打扰。”
“诺。”
侍人躬身垂首,脸色发白,汗不敢出。
直至脚步声远去,国太夫人才回过神来。她快步行至门前,抓下额头上的绢布,手指越侯和楚煜离去的方向,怒叱道:“楚江,你这个逆子!”
殿外侍人惶恐不安,殿内婢女也不敢多言。阉奴一改平日里的谄媚,状如惊弓之鸟,只恨不能藏进阴影之中。
君上是越国之主,更是宫廷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