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天要黑得早些。
房间中漆黑一片,一缕月光从未关紧地窗缝中透了进来。
沈砚礼从下午进了寝殿后就再没有出去过,脑海里始终回荡的是淮南王妃下午说的话。
忽的,门被打开了。
侍卫熟悉地走到书案前,对檀木椅上的人低声道:"郡主她们没有回宫。"
"没有回宫?"沈砚礼眉峰紧蹙,沉默半晌,压低了声音道:"进宫。"
"属下这就去备马。"
眼瞅着宫门就快要下钥了,沈砚礼没再耽误,快步起身去了库房。
鹅毛大雪扬扬洒洒下了几日,满城银装素裹,琼枝玉叶,粉装玉砌,一派瑞雪丰年的喜人景象。
凉亭之中,一个白衣男子端坐在石凳上独自饮酒。他容貌俊朗如玉,气质出尘,举止优雅而又从容不迫,仿佛天生就是那种让人的贵公子。
沈砚礼带着补品快步走了过去。
亭中桌子虽小,却摆了好几道精美的菜肴,沈砚礼将补品塞给了身后的侍卫,随后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先退下。
永琮没抬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样。
沈砚礼倒也不客气,来到他这里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悠哉悠哉地开腔:"美酒佳肴怎可独享?邀一知心好友,畅谈天下乐事,观雪赏月,岂不美哉?"
他向亭外的侍卫招了招手,示意再加副碗筷,随后目光便瞥见了左侧石凳上放着一坛酒。他抱了起来,一掀开酒坛,便闻见绵密的酒香中自带桂花香味,一闻便知是好酒。
侍卫很快就将碗筷拿了上来。
见永琮不搭理自己,沈砚礼将酒放回了原处,随后拿起桌上的酒壶,只倒了半杯酒壶就空了。
他晃了晃酒壶,轻挑下眉,嘴角漾起弧度:"知道你这几日政务繁忙,就没进宫打扰你。怎的如今有了烦心事,竟学会了一个人借酒消愁?你派个人来王府知会我一声,哪怕是看在这些佳肴美酒的份上,我也会进宫来为你指点迷津的。"
话落,他夹了些什锦鸡丝放入口中。
饶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尝遍了各种稀奇美食的他在尝过这道菜后眼底也掠过一抹惊喜之色。
"这……这不是御膳房的人做的吧?"
随后,他又拿起筷子夹了自己面前的酸菜鱼,鱼肉细腻鲜嫩,色泽金黄,油而不腻,酸中带辣,让味蕾在嘴里瞬间爆发出来。
沈砚礼拿着筷子将桌上的菜肴都尝了个遍,每一道菜都让他食欲大开。
"这厨子是新来的吧?是不是皇上见你这几日为了政事日夜勤恳操劳,特意赏你的?"
他抱起石凳上的酒,给自己杯里满上,许是觉得用酒杯喝不尽兴,又让人拿来了两个酒碗。
永琮仍然没有接话,沈砚礼一个人自言自语道:"你这兄弟也忒不够意思了,得了个好厨子竟也不让我知道。"
闻言,他总算抬起头正眼瞧了他一眼。
永琮虽饮了几杯酒,但面上却不显,见沈砚礼吃得津津有味,他抿了下唇,悠然道了句:"甚雅!欲邀友,然,野猪难食细糠,遂罢,独享。"
沈砚礼也不恼,大口吃着饭菜。
沉默了许久,永琮继而道:"你今日进宫寻我是为了晴儿的事儿?"
他嘴里啃着排骨,头也未抬,含糊道:"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事儿饭后再说吧。"
左右他今夜是没准备出宫的。
永琮地目光幽幽地望向他,一双漆黑的眼眸显得若有所思,眼神愈发复杂起来。
他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沈砚礼的胃口还这么好,跟个饥民似的。
他对晴儿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