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去摸安全扣,摸了半天没摸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上半截身子在副驾室的位置,想要起身却怎么都找不到着力点。
她没什么力气了,她身上的力气被一路而来的狂奔都抽干了。
四处都够不着,她视线有些模糊地去找手机,呼吸困难是死亡濒临的征兆,她对人生没什么留恋,如果真要忘返一下,那便是想再听听他的声音。
冲的,呛的,讽刺的,嫌弃的,还有难得的温柔的。
突然之间有点后悔,刚刚应该接听一下的,现在回味着离开也是好的。
空荡荡又窒息的夜晚,没有他的声音陪伴,就这么离去,多少有点凄凉了。
她视线恍惚地落在一个地方,有微弱的光从缝隙中渗进来。
隐隐约约她看到一张眷恋的脸,他好像也在看着她,她看不清她的表情,抬起手朝着他的方向抓了抓,虚空中什么都没抓到。
她就知道,她是抓不到他的,也从来没有抓到过他。
他从来不属于她。
是她自己爱得起,却求不得,也放不下。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
章绪宁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看到了徐咏华,穿着无袖衫坐在院子里画画。春日里的阳光落了满身,笼了一层的温暖。
画里是小桥流水,炊烟袅袅,是岁月恬静的味道。
她想叫她,又怕打扰她此刻的安宁。
像是知道她来了,她转身看向她,在春光轻笼下含笑地冲她挥挥手。
日光渐盛虚化了她柔和的脸,她下意识地抬手与她道别。
安静的四周渐渐嘈杂,伴随着放学的铃声无数个小小的身影从院门冲了出来。那个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眼睛的小男孩,忽闪着双眼看向她。
她蹲下身子准备去拥抱他时,他转身走向一对夫妇,牵着他们的手蹦蹦跳跳地离开。她忍不住追了两步,看到夫妇二人俯身亲了孩子两边的脸颊,只能停下来。
“竞舟……阿竞……怎么办啊……”她只是想抱抱他,摸摸他的脑袋,亲亲他的额头。
程竞舟人呢?为什么不回答她?
她一转头已经大雨瓢泼的夜晚,雨水模糊了一切,她却能很清晰地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他抱的那么小心翼翼又那么用力,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脸色紧张又痛苦,扭曲的几近狰狞。
满脸是水,又或者泪。
她很想看看他怀里的女人是谁,可是黑夜禁锢了她的双腿,她迈不开步子。山上偶有石头滚落下来,她想要提醒他,却怎么也叫不出声。
无论他怀里抱着谁,她都是想他平安的。
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叫着他的名字,他的身影模糊起来,脸也变成了远处的光影。
几乎是一瞬间,世界嘈杂和慌张起来,纷纷乱乱是人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还有人叫她姐姐,最后有一个奶音叫她姑姑……
她的小慕呈啊,她舍不得他。
罗雁勤看着病床上沉睡不醒的人,“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醒?”
程竞舟摇摇头,人已经度过危险期,但是什么时候谁也不敢确定,医生说章绪宁的求生意识很弱,要多跟她说说话,最好是她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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