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遂道:“竟还劳阿兄等候,怎不叫醒我?”
“是国舅交代,不可吵到了薛郎歇息。”
这般体贴关怀的话语,不管是否发自真心,已足够表明一些态度。
薛白起身到了堂上,只见杨銛一身紫袍官服未换,坐在那百无聊赖地等候着,脸上却还带着喜色。
“我竟让阿兄久等了,恕罪恕罪。”薛白上前,不等杨銛回话,当即道:“想必该唤一声‘杨相国’了?”
“哈哈哈。”
杨銛还在伸手准备扶住薛白,听得最后一句话已是眉开眼笑。
“阿白莫要打趣为兄了,圣人给我加衔‘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其实我也不知是何官职。才出了宫,第一个便来找你。”
他当然得来,薛白虽不是能解释朝廷官衔含义的幕客,却是一手将他推上相位的贵人。
简单来说,中书、门下二省位于宫内,杨銛得此官衔,有了参与商议朝政机要的资格,算是进入了宰执之列。暂时虽未取代陈希烈、李林甫,却可干涉他们。
两人热络寒暄,执手坐下。
“哥奴执掌国务十余载,一旦撤换,圣人也得大动干戈,必是懒得动。今日用阿兄,乃是在气头上,想起该栽培阿兄,以备往后有变故。这‘栽培’二字的含义,七个字‘少惹麻烦多办事’。”
杨銛听着有些疑惑,问道:“阿兄有一事不明,我看阿白你就常惹麻烦?”
“不,我从不给圣人添堵,只给哥奴、李亨惹麻烦而已。阿兄若细想就会发现,每次我只做一件事,在他们要对付我时,给圣人献宝。旁人没有这么多宝,自然就死了。”
“原来如此!”
杨銛没听懂,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当即便问往后行事的大方略。
薛白其实已让杨玉瑶转达了,杨銛却还要亲自聆听他说细节。这种通过几次事件产生的敬佩,却不是旁人能轻易有的。
末了,薛白道:“总而言之,阿兄只管将我说的两桩事办好,则高枕无忧。”
“可我还有担忧。”杨銛便是为此而来的,道:“我骤得高位,必惹得哥奴眼红。等再拉拢了王忠嗣,东宫也不高兴,倘若他们对付我,如何是好?”
“无妨,我来应对。”
“那我在政事堂如何与哥奴相处?”
“随意即可。”薛白道:“我们已今非昔比,他们的态度也得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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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在虢国夫人府又盘桓了两日,薛白才回到长寿坊薛宅。
如今虽说圣人要赐他一个宅邸,其实还在物色,想必还得大兴土木修整一段时日,毕竟圣人很是大方。
“郎君可算回来了。”
薛庚伯如今也习惯了薛白动不动就被关到哪里几天,不像以前那么担心。且不知从何时起,连这位薛家管事也下意识地称他为“郎君”而非“六郎”了。
“家中有两封拜贴,请郎君过目。对方都很殷勤,希望明日能上门来邀郎君赴宴。”
薛白接过一看,是李岫、张去逸分别邀请他赴宴。
右相府、东宫过去高高在上的样子,但权场上的人物哪有什么坚持?一旦发现不是他的对手,竟是争着向他服软,抢着与他亲近了。
因为讨好薛白已成了与讨好杨贵妃、高将军一样对上进大有裨益之事。
当今,谁又敢活埋、构陷高力士?
这就是薛白说的“今非昔比”,形势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