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年前,凤来是两兄弟和父亲一起做的,从开始,老杨就想做出独特的染布工艺,但无论怎么做,刚开始的十年都是失败了的,凤来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哥哥和父亲没耐心一直等下去,觉得这是个半死不活的破厂,就退出去做别的去了。
而后没几年,老杨研究出了染色配方,凤来从苟延残喘变成了精品高端的代名词。
厂子虽然还是不大,但订单单价高,每年也能赚不少钱,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说过几次想回来,老杨倔强,就是不让,他的意思是,你们走都走了,干嘛还回来?不患难却只想享福,没门儿,就这样,得罪了杨家人,老杨不会做人,说话直通通,脾气硬得很……”
而后,关系愈演愈烈,最后彻底没了来往。
“没来往归没来往,但杨老板都不在了,如果他们真想买,只要坐下来和你好好谈,应该你也能接受吧,不至于死扛的。”
万姿问,她不解,“不耻下问”。
杨嫂子从卫生间出来,脚步虚浮,往房间里去:“说过的,说了几次,可他们太狠了,想一分钱都不给……”
杨家人觉得老杨当年不仁义,发了财也不顾念着自己家人,所以,他们如今就该吃绝户。
“就这十万,还是他爷爷说可怜杨鉴,施舍的。”
说到这些,杨嫂子又眼泪涟涟,全是辛酸。
在当地,杨家其实是有点势力的大家族,老杨死了,留下老婆孩子,骨头再硬,也会被人磨成粉泡水喝,一家人算什么,不听话,也要先算旧账,给个教训。
万姿无语,曹依依从楼下上来,端着姜汤,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一时只有沉默。
楼梯下跑上来杨鉴,小孩抱着一捆包好了的布料,正是万姿需要的那一款样品布。
他整个包装好了,往万姿面前一递:“给你,余下的都在这里了,一共二十米,不要钱,全给你。”
万姿呆了呆,忍不住笑了,这孩子太可爱太耿直了。
烟雨蒙蒙的走廊背景前,她的笑容像蒙了层淡淡的光,泛着温暖的白。
杨鉴眼眶红了,还没说什么,就听见万姿很温柔地说了句话。
“东西我先收了,你照顾妈妈,等她醒来,我们可以好好聊。”
02
几个小时后,大雨还没有停歇的迹象,只是微微转小了些。
“感觉好久没看到这种雨了。”万姿靠在宾馆的窗户前说,她身后的床上,散乱着好几张设计图。
两人已经回到宾馆,吃了饭,甚至还工作了一会,开了个小会。
曹依依把热茶放下,嗯了一声:“南方的雨就算大,也带着股子黏黏糊糊的劲,跟拉丝一样。”
这个形容很生动,万姿忍不住笑。
曹依依有些琢磨不透万姿想干嘛,在机场,她说了句想单干的话后,就没再说什么,她心里痒极了,很想知道后续。
迟迟疑疑,她开了口:“万姿姐,你真想离开‘万燃’?”
万姿嗯了一声,从窗户边回到桌边坐下,小小的圆桌上,电脑占据了主位,连手都没地方放了。
“那离开后呢?单干?怎么干?”
“还没想好具体的,走是肯定要走的,太憋屈了,但走之前,我需要做些事,这些等我回去再说,我们先考虑这个。”
万姿指了指墙边放着的那20米布料,北山戏剧节,男女主的衣服都有了,回去就可以重新开始做了,但她想的,显然更多。
刚才离开老杨家,她和杨鉴聊了聊,知道了一些凤来厂更具体的情况。
老杨其实不适合做生意,做研究还可以,做生意差一些。他很固执,这些年和父亲兄长的关系越处越差,也是因为性格所致。
他总是硬邦邦地拒绝所有人的窥探,而这些窥探刚开始,并不全是恶意的。
久而久之,累积下来的怨气,哪怕是亲生的父子和兄弟,也足以毁厂。
杨嫂子负责具体某项事是可以的,但支持大局,能力也不够了。
“倒反而他们家这个才16岁的儿子,想法很清晰,我刚才和他聊了聊,他说其实染色工艺是可以量产的,老杨在世的时候,就一直在研究这个,研究得差不多了,就差投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