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出,在我眼前的两个人四目相对的瞬间迸发出的皆是深沉的无奈。但我仍旧不肯死心,我跪在地上,像敬拜神灵一样地向赵构磕头,我求他:“你放了小月吧,就看着我曾帮你的份上。。。。。。”
“住口!”赵构慌乱地起身,他冲我眨了眨眼,说,“朕,朕何时被你帮过。你不要胡言乱语。”说罢,他又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看了一眼娄琴,心中明亮,更加坚定地大声说:“当初在临安城外风竹镇。。。。。。”
“朕,朕决定试一试!”赵构急忙打断我,脸上的慌乱之色更盛。
娄琴眯着眼看着赵构,质问:“你心里到底有什么鬼?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冷笑一声。看了娄琴真的就是他胸口的软肋。
赵构嬉笑着走到娄琴跟前,搂住她的肩膀,笑道:“我怎么会瞒你呢。我在你面前已毫无保留了。”
娄琴瞥了他一眼,说:“懒得问你。”她又转身将我扶了起来,说:“小月的事你不要着急,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重重点头。心中想起小月,又是一阵极深的内疚。但如今除了等,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期盼着小月能够平安回来,到那时我便带她离开,永远离开这些是非纷扰。
对!远离这些是非纷扰!
我对赵构说:“这个武林盟主,我不要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赵构脸上突现愠色,他死死地盯着我,目光如刀,那是一双要杀人的眼睛。我心中一凛,却仍旧笃定地一字一字地说:“这个武林盟主,我不要了!”
赵构脸颊抽搐两下,他重重地说:“朕不准!”
我心中主意已定,有生以来从未如此坚持。他准与不准,又岂是我在乎的事?
我说:“我做不了武林盟主。我已经给这个江湖带来了太多的灾难。”
赵构背过身去,沉吟了片刻,轻声说道:“琴儿,你能让我和他单独谈谈吗?”
娄琴眉头一皱,我看得出她脸上的担忧,她嘴刚刚张开,却未发一声又缓缓闭上了。我想问她怎么了?她缓缓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出了勤政殿。
偌大的宫殿里,寂静无声。
我看着赵构的背影,莫名感觉到一阵恐惧。
他是执掌天下的皇上。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象征着他富有四海,集生杀大权于一身的至高无上的权威。
“你可知道,朕为何要你做这个武林盟主?”赵构声音低沉而有力,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震慑感。
我说:“不知道。”
赵构叹了口气,这口气悠长而轻缓,透出帝王的无奈。
他为何无奈?
难道这世间还有他手中权力所不能涉及的角落吗?
他说:“这个江湖,从来不在朕的掌控之中。”
我不知如何回答,看着他的背影,我才陡然间发现,我从来不曾了解过这个人。而此刻,他变得与以往我所见过的那个盛气凌人的赵构完全不同。
我静静听他诉说着。
他说:“靖康元年,金人包围东京。那时朕受先太上皇之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率领河北兵马起兵勤王。浩浩荡荡十万大军奔赴东京。我率领两千先锋军,未至半途,却接到后方传来的急报,说十万大军跑得只剩下不到两万了。你可懂得朕当时的愤怒与无奈?”
这一问掷地有声,满含愤怒。我缓缓地摇头。他背着身,似乎是看到了我一样,说:“你当然不懂。朕不得已移屯大名府,辗转东平府。靖康二年,东京被金人所破。之后的一年里,我为了匡扶大宋江山,不得不依靠江湖人。这些人帮我驱逐了金人,我又在太祖一脉的支持下登上了帝位。但是,那群可恶的江湖人从来不把我放在眼中,他们自恃有功,有的向我要钱,有的向我要官,就连那群和尚也要我册封他们为禅宗正统,还有那个可恶的白景行……”
白景行!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头一颤。因为,我在赵构的咬牙切齿中听到了满满的恨意。
我说:“白景行一直要各大门派不与朝廷作对,他,他做得很好。”
赵构猛然转身,目光如炬,说:“好?!哪里好?!他仗着自己武功高强,视宫墙为无物,飞檐走壁,来去自如。朕夜间与嫔妃行乐,他就趴在屋顶喝酒,朕却浑然不知……简直,简直是亵渎皇威!”
这倒的确是白景行做得出来的事。
我说:“至少他保住了这个江湖,而我却把这个江湖弄得乱七八糟。”
赵构哈哈大笑,说:“你做的很好。如果白景行可以像你一样,他就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