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沅君心想,若是早前不与父亲说玉澈回家的事,父亲也不至于这般执拗地要等他回来。
这小子也颇不让人省心,原本早些回家便是,又专去跟着掺和些打仗的事,还得帮他暂且瞒着父亲,否则以老头子那爆竹一般的脾性,说不准也嚷嚷着提刀上阵。
老的小的,都不是能让人省心的料。
“真真是岂有此理!我哪儿也不去!”崔适拍案而起,剑眉倒竖,“我崔家世代居此,岂能因区区北境小贼而遁走?若是真走了,我崔适日后怎么有脸面见崔家的列祖列宗!?况且、况且……咳咳、咳……”
“况且澈儿还没有回来,我这做父亲的倒先跑了,成何体统?”崔适气急攻心,一顿猛咳,唾液掺杂血丝溅在雪地中。
崔沅君轻抚崔适胸口,言语中带些责怪地说道:“爹,你莫动气,为崔玉澈那不肖子生这么大气,不值当——先回屋,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唉!”崔适强撑着踱了几步,一声长叹,拂袖回屋。
崔适前脚刚回屋,后脚外边就来了消息。
一个下人低着头说着些城外的战况,崔沅君不大听得懂,她只觉得这人的脑袋低得很低,几乎要垂到院中雪地上去了。
“白十二已到了门外,余下的还是由他与小姐说吧……”那下人说罢便告退,下去做事了。
她见到白十二的第一眼还不敢认,直到白十二开口,她才认定眼前此人的确是那个跟在崔玉澈身边的白十二。
“大、大小姐……”白十二一身狼狈,脸上身上浑是血渍,声音颤抖着。
“说,什么事?”崔沅君已然想到了是什么事,鬓发一时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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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能地想要去质疑。
“三少爷,他、他……”他哽咽道。随后是低声抽泣。
崔沅君抬手示意他不必再多说。
“沅君……是不是澈儿回来了?”崔适听到院中动静,又披了毛毡欲出屋来。
崔沅君遣退白十二,唤他去收拾收拾身上污渍,歇息片刻。
“沅君,怎么了?”崔适倚在门边,往满是老茧的双手间呵了口热气,相互搓了搓,总算是有些温热。
崔沅君背身向着父亲,佯作愠怒道:“您还惦记着那小畜生做什么?离家十几年,可见他捎回来一封信么?要我说,只当他死了最好!”
“沅君!”崔适堪堪呵斥一声,须臾语气又缓和下来,“他毕竟是你弟弟……再说了,之前你不还是希望他回来么?为父当时拒不让你去找这小子……怎么如今倒还反过来了?”
“爹,我看您就是人老了、忘性大了,他当年出走时说的那些混账话,你忘了,我可都还记着!”崔沅君挽袖飞快地揩去眼角泪光,转身上前扶住崔适。
“沅君,我老了,没什么别的想法,只希望能见见这混小子,看看他长得什么模样、成了什么事,再给他许门亲事,也就能安心去了。”崔适难得地笑了笑,“为父愧对澈儿,对你也欠缺宽宥,如今啊,只想你们姐弟二人能够好好的……”
“爹,别这么说,少想些那小子的破事,少动气,您一定能长命百岁。”崔沅君宽慰道。
好容易将崔适劝进房中睡下,崔沅君才唤来侍女,命其随自己到祠堂去。
祠堂内不单陈列着崔氏列祖列宗牌位,还供奉着一柄剑。
这柄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天空、许久没有见过血。
已经许久,没有理会过凡尘俗世的恩怨。
“小姐,无端来祠堂做什么?”侍女不解,低声问道。
崔沅君取下那柄剑,掣出剑身来,剑气瞬时将满屋烛焰激得一闪。
此剑名为“惊秋”。
江湖排行第三的名剑,惊秋。
寒芒归鞘。
“带三少爷回家。”崔沅君一字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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