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死、饿死,被稍有不慎招来的狱卒毒打打死,感染风寒病死……反正在这里关押着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死几个根本无人在意。死了之后,也不能立刻被拖走,收尸的三日来一趟,狱卒也不肯抬死人,不幸在头天死了的只能在牢房内发烂发臭,幸而是冬天,那些尸体不算太臭。
张在的满腔热血早被磨得一干二净,只有逆来顺受,否则就挨饿受冻。他也想过死,奈何撞墙撞得太疼了,终究没死成。
“张在——”典狱长唤人打开了张在牢房的大门,懒洋洋地拖长了音喊道。喊罢,悠哉悠哉叫上开门的两个狱卒识趣地走了。
这意思是有人来探监。
然而会是谁呢?杭州老家中的老母年逾花甲,腿脚不便,不大可能只身前往锦京;江晚山一个通缉犯,也难以这样大摇大摆地出入天牢;韩景宣和林天道哥俩,一个不知所踪,一个远走北境,更不可能。
茅草堆里猛地探出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黑一块的人头。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张在勉强支起身子,强撑着从牢房里出来。
“张大人,好久不见。”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张在循声望去,只见一张剑眉星目、梦魇般的脸。
崔玉澈!
朝中几乎无人不知他与张在极其不合,是张在的头号政敌、死对头,他来做什么?
张在答应江晚山替他翻案,于是江晚山便动用了些关系,让张在平步青云,时任大理寺卿时,为重查二十名剑案,崔玉澈便对他频频施压、处处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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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眼下张在早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大理寺卿张在了,再看见崔玉澈,心中五味杂陈,竟有些老友重逢之感。
假使你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待个十天半个月,哪怕出来见到从前的敌人,也提不起恨的兴趣了。
他太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疲累,而且精神上的疲劳更甚。
“张大人,还认得我吗?我可差点没认出来你,瘦了这么多,变化真大……可真是苦了你了。”崔玉澈那语气仿佛真的是许久不见的老友叙旧一般。他说罢,拍了拍张在的肩膀,转头对身旁那低着头的人说道,“你,进去吧。”
那人听了崔玉澈的命令,取下披风,乖乖地向牢门走去。
张在揉了揉眼,定睛一看,那人居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要做什么?”张在不可思议地问道。
“这还不够明显么?”崔玉澈反问。
那人背对崔玉澈正要走入牢门,崔玉澈竟上前一步从身后捂住那人口鼻,沧浪瞬时出鞘,一剑割断咽喉!
张在瞠目结舌。
“不过是个死囚而已,替你死了也算有些贡献。”崔玉澈给他系上披风,满含歉意地说道,“你不到一年便从状元做到了都护,又擢升大理寺卿,升迁得如此之快,我原怀疑你是魔宫的人,要对江晚山不利,现在看来,是我错怪了你,实在抱歉。”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崔家的书童,名为‘白十二’,原籍衢州,逃荒来到锦京附近郊野,我大姐崔沅君见你十分可怜,便把你收留在崔家,明白吗?”崔玉澈对他说道,“你不要再叫我‘崔大人’了,你叫我‘三少爷’就好。”
“那……那张在呢?”张在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旋即颔首低眉,将一张脸隐匿在兜帽下,追问道。
“张在?他已经死了。”崔玉澈朝那具尸体努努嘴,“走吧。”
“等等。”张在道。
“怎么?”崔玉澈并没有停下脚步。
“那崔……三少爷你救我出来,是要做什么?”张在问道。
即便是误会,他也可以选择明哲保身,不用冒险来救一个死囚的。
崔玉澈停下脚步,脸上是刚才杀人之后那样平静的神情,几近冷血,简直令人不寒而栗:“什么救你出来?弄清楚你的身份。”
“是!”张在连忙诚惶诚恐地改口道,“小的白十二,欲请教三少爷……”
“清君侧。”崔玉澈头也不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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