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要我查的东西,我已查到了。”宋竹君将一份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卷轴交与江晚山手中。
“多谢,”江晚山谢过宋竹君,又问道,“对了,太子看过这些么?”
“分内之事,公子不必言谢,”宋竹君闻言苦笑道,“太子看完这东西后忧心忡忡的,许不是什么好事。”
“他看过就好……”江晚山微微颔首,展卷视之。
只见锦绣间蝇头小楷齐整排列,事无巨细地记载着皇帝麾下这支可怖的杀人卫队:真龙秘卫,初由先帝所创,阴豢死士三千,行非常之事;变元二年,先帝崩,帝由是统领秘卫,是时青妃得幸,拔擢皆由其命,后青妃负罪遁走,于是秘卫倾覆……鳐鱼性静,昼伏夜出,多有长尾,尾生毒刺,常卧于沙中,遇鱼贝而以尾击之,一击毙命,以为真龙秘卫花绣……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秘卫并没有如卷内所言一般倾覆,而是随青花魔女的出走而潜入了更为幽深的阴影之中,成为魔宫的爪牙。
江晚山收起卷轴思索片刻,向宋竹君发问道:“竹君,这东西是何处得来的?”
宋竹君道:“大锦三皇子,蔺王宋文亭书房中。”
“什么?”江晚山吃了一惊,“此言非虚?”
“千真万确,”宋竹君点头道,“我原在严孝韩府中布有眼线,本意是监视严孝韩,不想近日收到风,说近来严孝韩与蔺王来往甚密,常与其在书房长谈,想来是在密谋些什么,我便转告探子,务必查探清楚他们二人的目的,过了几日,探子便将这卷轴寄来了。”
“蔺王书房的东西,岂能如此轻易带出来?”江晚山不禁问道。
在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江晚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心口竟一阵发紧。
宋竹君顿了顿,清秀的眉眼间似乎蒙上一层凄然。
“当然不能,公子。”宋竹君的声音微微颤抖,“所以你应当知道,这份东西是怎样带出来的。”
江晚山当然知道。
没有人能够随意出入王爷的住宅,只有一种人例外。
死人。
那个不知名的探子把卷轴藏在自己身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样他便可以躲过严密的搜查,被当作寻常的垃圾清出王府,毕竟一个下人死去,这样的事在哪个府上都时有发生,算不上稀奇。
这是何种意志才能做到的事?
宋筠究竟在他们心里有着怎样的地位,能够教他们宁愿放弃生命,也要保下太子?
“为什么?”江晚山的薄唇竟微微发颤,“为什么……”
“他笃信这是很重要的消息,说不定对太子殿下能够有所帮助……他说、太子殿下许诺过,会带我们所有人吃上饱饭、过上好日子……”宋竹君喉间有些许哽咽,说着说着竟跪地叩首,“公子,求你……”
原来是这样么?
或者说,原来仅仅是这样么?
仅仅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东西,就肯付出自己的生命么?不,吃饱饭、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也许在那些贵胄眼里算不上什么有出息的理想,可是在平头百姓眼中,已是不敢奢望的天堑。
江晚山托了宋竹君的肩膊,撑起他身子,“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的。”
从三年前被通缉的那一刻起,一股怨气就一直氤在他江晚山的心口,不得抒发。
即便是死,也要舒心快意地死去。
“现今我的身份不便出入军营,你也说过,营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信任,所以暂不要告诉太子我来过,我会在军营附近寻处地方住下,若无十分紧急事情,不必来找我。”江晚山对宋竹君交待道。
宋竹君涕泗纵横,抹了一把脸,千恩万谢罢,把江晚山的嘱咐一字一句听了入耳,点头,旋即又追问:“公子,还须我做些什么吗?”
“找个信得过的差人,替我将这卷东西送去一处地方。”江晚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