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江湖杂客,岂能受北境王之礼?”李清幽笑着还以礼数,“不如这样,日后若我有机会到关外去,请我饮一顿好酒便罢。”
燕飞翎闻言,捋髯哈哈大笑,连声称好。
李清幽听着马车内细碎的饮泣,心中竟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
李清幽又变成了一个人。
本该如此。
他原本就是一个人,原本也只打算一个人,只不过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本来就该是一个人。
他离开了风醉楼,离开了杭州,打算上九华山一趟。九华派掌门陆眠声的“怀山”在十大名剑中排名第八,九华剑法讲求以内力驱动剑招运转,破绽极少,以稳重见长,门中弟子大多内力浑厚,江南诸州拜入九华门下的人不可谓不多,若能讨教一番,必定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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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也许不用怕那些来路不明的杀手了。
李清幽心中这么想着,不觉来到一处庙宇前——门面虽小,却也五脏俱全,供桌、香台、供品、神像一样不少,只是看不太分明这供奉的到底是个什么神仙,视之眉目为女相,衣带飘颻,手捧鲜花,既不像菩萨,亦不似神佛。
庙前社戏排的是一出《洛神》,恰至曹子建洛水遇宓妃一节,台上二人执手相望,曹子建含情脉脉、宓妃顾盼生辉;台侧有抚琴者,一袭月色衣裙,面笼一扇水仙面具,但见削葱颀指点捻揉拨,琴声宛转,悠然动人。
一幕戏罢,看客纷纷叫好,一时掌声雷动。
抚琴者按弦不动,止了手边动作,解下水仙面具,搁置于琴上。
台下看客但见此人一副姣好面容,气质清冷出尘,有如戏中宓妃,一时为之止息。
李清幽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洛水姐姐、洛水姐姐!”但闻两声清脆叫喊。
那抚琴女子循声望去,入眼一袭鹅黄春衫,原是九华派的周缃,她与九华派多年纠葛而与周缃熟识,也算是因祸得福。
“阿缃,你来了。”洛水微微一笑,将这莽撞的小姑娘揽入怀中,轻抚她额头,颀指拨弄她额前刘海。
她也注意到了那腰间挂剑的少年。那少年眉眼盈盈,面如冠玉,倒生得一副好皮相,只是不知为何,眉间似有股散不去的阴翳,周身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
因为下一刻,她眼前那少年便以手扶额,一副痛苦的模样,浑身颤抖着跌坐在地。
“阿缃,且带他回医馆去。”她快步上前,探了探少年鼻息,心中一惊,旋即补上一句,“要快。”
——
“啪啪啪”几声,周缃几掌拍在他身上几道大穴处,掌骨脆响。她的手是断掌——并不是真的断了的掌,而是一种特殊的手形,手指与手掌都十分修长,一条掌纹横着将指掌隔断,此之谓断掌。据说断掌之人手骨坚韧,拳掌之术强于常人。
洛水打了一盆清水置在他身前,再探他鼻息,依旧是冷冽异常,气若游丝,“怎会这样……阿缃,看看他身上是否有外伤。”
周缃应声红着脸扯下他衣衫,只见这少年一身骇人青紫入眼,浑身数不清的伤疤痕迹,后背更是爬满旧伤痕迹,活像一件诡衣覆体。
洛水视之倒吸一口凉气——大穴移位、经脉寸断,内息弥散,似积压甚久的内伤难以自愈,兼有寒气入体,如此新伤旧疾一并发作,教人触目惊心。
忙唤阿缃扶其正坐,细细探察他身上伤势,寻法医治。一股银针握在手里,竟不知如何下手。
无法置之不理,可也不能轻举妄动。
“怎么了?伤得重么?”周缃迫切地问道。
“他的内息弥散,先稳住伤势再说。”洛水面色凝重道。
周缃闻言点了点头,在他身后盘腿打坐,运作心诀,以求将其气息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