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龄悄悄摸起了彭淮中的刀,十分警惕的看着天师,如果他有什么动作,必然是和彭淮中一伙的。三两刀立马就结果了他的性命。而这时候躺在地上惨叫的彭淮中也看见了天师。“天师!救我……”以前薛龄和彭淮中两个人,一前一后同时看着天师。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彭淮中的左脸像雨后春雪渐渐消融。薛龄握紧了刀,每一寸的肌肉都紧绷了。相比之下,善用毒药药粉的天使才更让的薛龄忌惮,保不准有什么毒药,可比什么刀剑都难对付多了。身处黑暗的天师,眼神闪烁不定,有纠结、有挣扎、有迟疑、有害怕,他定定的看着彭淮中,渐渐的一步步往身后的甬道退去。彭淮中有一瞬的错愕,然后就不再求救,张了张嘴:“我欠你的,应该的。”随着一声叹息,不知是解脱还是愧疚。彭淮中彻底消失了,融进了混进掺了药粉、泥土的碧波蜗牛的粘液之中。生而为恶,死无善终,彻底的尘归尘,土归土。赌对了。天师是被彭淮中胁迫的。彭淮中将铁矿看得如此重要,却几乎几天才下矿洞一次,反而时常守在天师身边,他不是为了照顾天师,而是为了监视。薛龄松了一口气,但是没有松开手上的刀。“他死了……”“竟然就这么死了,呵呵……”“是你杀了他?”天师喃喃自语,像是欣喜又像是悲痛,半明半暗之间,一滴晶莹的泪水落进地面消失不见。墓室里,摔打药瓶的声音越来越少。“……呼,出来呀,不是说要弄死我吗?有种你就出来!”“爷爷我跟你同归于尽,你欺人太甚!”“你个王八孙子!我呸!”口上叫骂的厉害,实际幸存的三人上已经精疲力尽了,不能正常呼吸又要猛烈反抗,实在消耗体力。动乱过后,跟薛龄一块上山的九个人只剩下三个,六个人东倒西歪的倒在了蜗牛黏液里,肢体渐渐不全。头顶上的日光洒下来,像是繁星落在了人间。他们仰头看着这最后一点光芒,身体渐渐失去了所有温度,和彭怀忠一样,死在了这山的坟地里。天师似哭似笑,整个人失魂落魄,一时间没了威胁,“真是,报应……”薛龄一步步退出了甬道,他要尽最大的可能捞起地上的残骸。这地方邪门,他们生前不幸,临死不甘,在这样阴气、尸气浓重的地方更容易滋生怨气。大多的禽兽畜生们是低等的妖兽,凭借本能生存,残害人命,但妖兽若是沾染怨气久了,就会成为妖魔,危害比妖兽重了数十倍甚至上百倍不止。乱七八糟的药粉已经落地,视野渐渐清晰起来,尸体特有的怪味飘散开来。果然,有碧波蜗牛去而又返。这次薛龄看的清楚,这些蜗牛是从骸骨下方钻出来的,出口刚好有个拐弯,角度背光,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幸存者发出了哀嚎。“完了!又来了!”“这些蜗牛又来了!”“怎么办?我都快喘不上气了,怎么对付这些畜生?”“格老子的,不是大蜈蚣就是大蜗牛,这些人窝在山上,光弄这些畜生害人!”“找火!一把火点了,大火烧山,自然会有官府的人来查看!“烧,狠狠的烧!就算是跑出去,外面也有拿刀的等着要我们的命!和他们拼了!”这三个幸存者作风相当的彪悍,到了这份上,也豁出去了。薛龄挥着彭淮中的大刀,三两下直接拆了药架,摸着被自己胳膊还粗的木棍,直接冲了上去:“你们去堵门,我来杀妖兽!”反正已经在天师面前暴露了,他也不必再刻意隐藏了。“好!”“哥几个,齐心协力端了它的老窝!”“咱们也当回英雄!”他们三个都挤到了入口,把能找到的,能搬动的全都堵在了门后。“之前看你傻傻呆呆的,还以为你是个蠢笨的,没想到你是我们当中最聪明,最有实力的一个。”薛龄有些忙,一双手更是左右开工。左手用刀砍出伤口之后,右手的棍棒立刻跟上。他用药架子的支柱沾了药粉,去碰触蜗牛的触角,等他们不由自主缩成一团的时候,就像打棒球一样把蜗牛打回了兽道里。“不过幸好有你,我们才能有这一线机会,想弄死我们也没那么容易!”“彭淮中呢?他怎么不见了?那个厉害的天师还在,只怕我们也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都到这关头上了,想了那些劳什子的做什么?杀一个够本,上两赚了。”“大不了把那什么天师也找出来弄死了干净,他们都是一路货色,不是什么好人。”薛龄有些犹豫,他几乎可以确定天师是被彭淮中胁迫的,但是当初在蜈蚣妖兽老巢抓他的时候!可是天师亲自动的手。世上的人是复杂的,不像颜色有界限,可以分的很清楚。像天师这样亦正亦邪,成分复杂的人,相处起来就是为难。尽管天使有可能是被胁迫的,他也因此而蒙受了委屈和危险,但他做的事情却是助纣为虐,确确实实的伤害到了别人的身家性命。正犹豫着,天师的声音从甬中传了出来。“就凭你们杀不了我,而且如果你们想要出去,就应该带上我,否则的话不等你们出这个事门,他们就会杀进来,把你们全弄死喂妖兽。”三个幸存者挤在一起互相壮胆:“他们都是你的手下当然听你的,我们又不傻,听你摆布,带着你出去,只会被他们乱刀砍死,还不如和你一起活埋在这里。”“你们可以听我讲一个故事,听完了再说,当然信不信由你。”天师不急不躁,他声音轻柔温和,娓娓道来,像是被尘封的一段故事展开在了众人面前。“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