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为何世间好处,便叫她一人占得尽了?
若溪从没有过这般感觉,又是妒忌,又是悲愤。
后来她同尘凡殿下缔结姻亲,若溪便觉得稍稍松快了些,终究她不过要嫁一个不甚出名的西海三皇子。是以她假惺惺地问醉墨神君:“静窈殿下如今找了个好人家,应该过得挺不错罢?”
谁知醉墨听罢,颔首无言,翌日便回了西王母的瑶台去。
堪堪过了三百年,若溪便又听闻那雷泽之国的帝姬果然是惊世骇俗,竟独自一人去九重天凌霄宝殿上,去天帝跟前将自己同西海三皇子的亲事退了。
若溪终日瞧着白辰面上无甚悲喜的神色,即便晓得她同尘凡三殿下结亲又退婚,却无半点神色变化。若溪便稍稍安心了些。
谁知万年前,大荒那位同样惊世骇俗的大荒帝君,竟斗胆上书天帝与辉耀帝君,欲求娶她为妻,而那位向来我行我素的雷泽帝姬,当即便颔首允了。
若溪便又生了几分惺惺作态的感慨,叹了一回雷泽之国的帝姬虽是神族美人谱上第一绝色,却难逃姻缘坎坷,更难逃和亲之命。却见青丘那位王君、她嫁了数万年的白辰君眉头一紧,不过一瞬,片刻便已舒展开来,仿佛不曾听过她一番叹息般。
这数万年来,因刻意留心而晓得静窈帝姬一行一踪,青丘的若溪王后其实过得甚累。
而白辰君,在更漫长的岁月里,于凡界仙国,独坐王位,却成了最寂寞的人。
倾慕他一幅好面容的女仙女妖良多,若溪明媚动人,苍玉秀若芝兰。但他的眼中可入万花,心中却再也容不下旁人。
不过一瞬,他已然将眼前人紧紧拥入怀中。
其实,他晓得她如斯聪慧,心明似镜。可那是他第一次抱着她,也是他此生唯一一次抱了她。
他亦知道那一抱的代价,便可能让他此生心血,皆付诸东流。
北荒一战,他铩羽而归,兵败如山倒。她果真是蕙质兰心的女子,那一日露出的些许端倪,叫她看得如此明白。
她说,欠了别人的恩,是要还的,欠了别人的孽,也是要还的。
他总以为在这世上,他从没欠过别人什么。
却唯有她,他今生亏欠她太多,欠了那三九天雷一度,欠了她三万年芳华倾心。
那么今日,便让他以命偿还,还得一干二净罢。
灰飞烟灭时,他此生第一次露出那般惶然的神色,问向她:“静儿,如若当年……”
可他晓得她是那样深情却也绝情的丫头。天上地下第一绝色的面容上,露出的只是冰冷无情:“你没资格这般唤我。”
当年,是他白辰殿下错了,是他由始至终都错了。
御宗学堂三万年的岁月,她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辰哥哥——你等我许久了罢?”昭阳殿外清云垂柳,疏疏落落,日光极盛,却抵不过她顾盼流连。
一句谎言,骗得了全天下人,唯独骗不了他自己。
可即便如此,灰飞烟灭之时,他却不觉得可怖,亦教他此生无憾。
因他想起了此生唯一做得对的事情。
便是在她受清寒之苦时,化了业火气泽,将她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