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坊的一切事宜都交给归茗负责,以后他就是平安坊坊主,不再是个普通的游医。
可他的脸上并没有一点喜色,也不见悲伤,眼神却有了变化,再也没有从前意气风发的样子,说话也不再幽默风趣。
他一身缟素,古井无波,就好像他的生命之火已经熄灭,再也无法燃烧起来。
齐雁来忍不住问归蘅:“他成家了吗?”
“没有。”
“有意中人了?”
“是。”
“意中人死了?”
“对。”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她心中隐隐有个念头,或许在石头上刻字的人,就是归茗。当他说起慕湘君的病情,当他看到慕湘君的离去,仔细回想一下他的表情,是一种比哭还难受的感觉。
当初,慕湘君是大小姐,高高在上;他是普通游医,默默无闻。如今,他研究解药,做了坊主,受人敬仰,可她却已经不在人世了。
当真是造化弄人,早知如此……
算了,哪有那么多的早知如此呢?如果没有这一场灾难,她还是大小姐,他也还是游医。
“想什么呢,齐小姐?”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齐雁来听到的时候已经涌出泪水。她转身,带着眼泪莞尔一笑:“好久不见了,沈公子。”
眼前的沈砚白仿佛大病一场,不说是形销骨立却也是差不太多,旧时的衣衫在身上晃晃荡荡,脸色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
齐雁来也没有好到哪去,连日奔波劳累,时不时就要割腕放血,之前还被敲骨吸髓,此时也是身形瘦削,面如纸色,连头发都有些枯黄。
再见恍如隔世,明明不到两个月,却好像隔了好久。沈砚白把她揽入怀中,两个人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伤到了对方。
齐雁来闻到他身上的药味,问道:“毒已经解了吗?”
“托你的福,解了。”其实并没有完全解掉,但起码很长一段时间无碍了。若是噬心蛊毒可以被轻易解掉,也就不会令人闻风丧胆了。
但,没必要让她知道。
听他说解了,齐雁来心头的大石放下,放松下来想要说点什么可身体竟如千斤一般沉重,闭着眼睛晕了过去。
沈砚白连忙将她抱进庄子里面,仔细查看一番,知道她是劳累过度体力不支,并没有性命之忧,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轻轻抚摸着她瘦削的脸颊,好像很久没有过之前的红润有光泽。自从开始为他放血,她就一直是苍白的模样,好像怎么也补不回来一样。如今又为他连骨髓都取出来了,那种钻心剜骨的疼痛,他简直无法想象。
“这回欠你的,太多了。”他紧握住她的手,竟觉得好像要落泪一般。噬心蛊毒此刻并未发作,可心疼得比毒发还难受。
“你来了?毒性都除了吗?”听说有个男子将城主夫人抱走了,归蘅就猜是沈砚白,但又有些不确定师父是不是真能这么快搞定。
事实说明,师父果然是师父啊。
沈砚白依旧盯着齐雁来,回答道:“除了大半,起码十年无碍。”
归蘅可没有这么乐观:“你要是继续在她身边动心动情的,十年可不保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唉,你可知道她为你遭了多大的罪!要知道这解药不是终身有效,我就拦着点师父了。不过就算能拦住师父我也拦不住她,听见我们劝她,她直接划开手腕放血,逼着我们动手。”仿佛发生在昨天一般,现在回想起来,归蘅还是觉得很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