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中人虽然说淡泊名利,但那也得分情况。
到了要直接与皇帝的需求打交道这个层次,又有几人能压住心魔?
“盼邵道兄、陶道友各以斋醮之术、外丹之术,扬我正一道之名。”
邵元杰、陶仲文都很期待,刚刚从皇庄那边“配合研究”回京的金坷垃不忘主业,先关心了一下自己的粪肥大业。
风声已经出去了,果然不少权贵大户都安排了下人过来“洽谈”业务。
金家肥大有蒸蒸日上之势。
“有没有旁敲侧击问一问,哪家勋戚对这生意有意?”
“……没有。”
堂堂勋戚,无非见风是雨、讨皇帝欢心罢了。真让他们出面来组建这“粪肥企业”,要脸。
金坷垃很发愁。
“金哥,宫里来人了。”
族弟忙不迭地跑进来,又是兴奋又是拘束。
这不叫跃上枝头变凤凰,这是埋到根里肥皇家。金坷垃进了一趟宫,如今竟然时时能与陛下有联系。
过来的只是个小太监,但人人与有荣焉。
“……初九?”金坷垃愕然确认了一下。
“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草民遵旨。”
金坷垃热情地送走传讯太监后,族弟埋怨他了:“哥,怎么还应对失措?要不再去找方秀才来教教你陛见礼仪!”
“……你懂个屁。”
金坷垃只是诧异于皇帝要在这天召见他。
毕竟,这一天可是会试第一场开考的日子。
状元居离贡院最近,肯花钱住在这里的人开始摩拳擦掌、异常期待。
东岳庙与白云观,还有其他一些京城道观也都收到了道录司的消息:初九入宫,陛下召见。
金坷垃知道皇帝这回要问实际的了:皇帝要的,是容易生产、容易转运、价格又低、量又大的“复合肥”。这词,是皇帝派人交待农学院供奉和金坷垃时说的。
他思索请教了这么久,其实也不明白自家那肥能用、好用的真正道理,毕竟都只是试出来的。
那该怎么说才好?
正月初九一清早,贡院外面热闹非凡,杨慎站在贡院大门内沉声开口:“开门。”
昔日状元郎开始作为主考,迎接新一科的举子赴考。
这几天,皇帝竟单独召见了他三回,圣眷一时无二。
许多年后的杨慎也始终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对他像魏征一样的做派始终忍了。他失去了一些,却也保留了一些当年陛下第一次朝会时就慨然发言的热血。
但现在,杨慎只是用心做着自己回京之后的第一件事。
在广东几年,他已经切身感受到了,官员的德才对于地方政事的重要。
身为新党党魁杨廷和之子,身为陛下口中“大明养士百年、终有用修这等仗义死节者”,遴选新法干才,杨慎义不容辞!
而紫禁城西边,邵元杰等人则愕然看着司礼监秉笔、御用太监、皇帝身边最亲近的黄锦热情地向一个面容黝黑的汉子打趣:“金道尊,过了个冬怎么还晒黑了?”
他们心头大凛:这是哪里的道友?岂敢称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