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前半月来因没有清衡待在朝暮殿里,静窈起初几日里夜夜失眠,便显得不是很有精神,白日用膳时清衡见她盯着两个黑眼圈,却也并未多言。但不知哪一日起,静窈便渐渐得以安眠,殿中雪松香清冽寒冷,隐隐透着一丝熟悉的芬芳,带着些许温热,很快便教她睡意沉沉。
但此刻虽身处苍梧,清衡便在离她一丈之隔的地方睡着,殿中仍然弥漫着那幽若清芳,竟然叫静窈生了莫名一丝心安。
翌日晨起,花鸟图屏风外头已然没了那白色身影,静窈惶然坐起身来,又觉得心下没来由的有些焦虑。
苍梧之国的侍女鱼贯而入,按着规矩侍奉她梳洗,静窈却显得怏怏的没甚精神。待到辰末时分,方在外头瞧见了伽罗的身影。
静窈一反常态地觉得那魁梧身形看起来格外亲切,逃也似的跑了出去,瞧着伽罗道:“你今日可得空?”
伽罗不知所以,只得拱手道:“臣下无事,但凭娘娘吩咐。”他有些欲言又止,犹豫半晌,方道:“只是帝君今日仍要与连枫君共商要事,怕是不大得空。”
静窈不知心底是何滋味,只随口道:“不要紧,你陪我四处走走罢。”
苍梧之国有一处枫树林,适逢深秋,残阳如血里,映得枫叶皆一片赤红。伽罗随着静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忽然见得前头的石桌旁坐了几位锦衣女子,静窈一向是个在生人跟前不爱露脸的,忙携了伽罗准备离去。
却忽然见得前头一位素锦衣裳的女子站了起来:“是你?”
静窈的眼神不大好,皱眉望了半晌,才依稀看见苍梧之国那位静怡王姬的面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此刻日薄西山,赤枫树晃出一地暮色,荡漾出一阵暧昧的情味。苍梧王姬同她的侍女会心一笑,问向静窈:“这不是雷泽之国的静窈仙姬吗?数万年不见,你勾引男人的本事又见长了。”
静窈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忠心耿耿的伽罗将军却即刻呵斥道:“放肆,你竟敢对……”
“伽罗——”静窈喝住了他,又道:“嘴长在人家苍梧王姬的身上,人家爱怎说便怎说,你同我,终归都是管不着的。”静窈端出一个温婉的笑来。
因她将“苍梧王姬”那四个字特意咬重了些,伽罗愣了片刻,方抬手极不情愿地行了个礼:“臣下见过苍梧王姬。”
“御宗学堂一别业已三万余年,静窈仙姬如今倒是知礼许多。”她的笑里带着明媚和刻毒,又道:“怎么,从前你在天族的那几位靠山皆不在了?怎的沦落到我大荒的地界来了?”
静窈又翻了个白眼,仍没理她。
苍梧王姬这才上上下下打量了伽罗一眼,方含了几分鄙夷,问道:“这位是……”
伽罗言简意赅道:“清衡帝君座下,榣山将军伽罗。”
静怡的神色在听到清衡的名讳时有一瞬间的失色,终于将那不可一世的气焰收敛了几分:“原来是清衡帝君座下第一名将伽罗将军,静怡不识将军,还望将军恕罪。”
静窈觉得翻白眼有些累,便干脆摇了摇头,道:“伽罗,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