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忽然就明白很久前问喜报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那时她问区区一万多点人口数的墨脱县城,地势险阻如登天之难,为何国家会不惜代价挺进这一片投入产出完全不成正比的雪域孤岛。
因为运输,因为补给,这对于军队来说,是生命之线。
前后耗费几十年,还有许多默默无闻的筑路工人用生命凿出来的这条路,远不止她之前理解的为了开发旅游产业带活当地的经济发展而已,更重要的是她以前从来不会去深入关注的政治意义。
一条凭空劈开的天路,一旦边疆有点风吹草动,可以确保部署在周边韬光养晦的雄兵迅速集结挺进跟上,最重要的是还有确保官兵能够持久作战的物资也能跟上。
林简看了下四周,如果仔细看去,还能看到零星的无字碑,脚下的黄土兴许长眠着当年爬山涉水翻山越岭而来捍卫国土的无名先烈们。
他们的遗愿并不会就此长埋中止,还会有一代代人在继续捍卫努力着。
“边界多事端,各种走私贩和亡命之徒都会抱着侥幸的心理从漫长的边界线过关,一旦没处理好事态就会扩大适得其反。没我的允许,以后别出来在附近瞎跑。”他看出她神色有点怔仲,显然是听进去了,知道她会收敛不少,之后才转身离开这片视线最佳的制高点,往他自己本来要去的目的地赶去。
果然,如他所料。
接下来的行程,林简不再心急如焚,而是乖乖跟在他后面,再不多话也不催促。
到了晚上陈淮才带她走到一处不知名的村落,这边因为地广人稀基础设施难以跟上,政府已经在地势平坦处统一出资帮当地藏民免费修建房子搬迁过去。所以之前本来就没几户人家的原始村落逐渐荒废,林简和陈淮过去,仅有一户藏式建筑里的村民暂时还没搬走。
石块堆砌而成的地下一层关着牛羊,时不时会有牛羊的声响传来,空气里还能闻得到牛粪羊粪的气味。
陈淮过去和那户主说了几句,是藏语,她完全听不懂。
不过好在那人很配合的点头,林简进去后才理解过来,他应该之前是在和那人说想住宿一晚的事情。
那户人家只有一对中年夫妻,穿着藏袍,很是热情,舀了他们用鸡爪谷酿造的酒水和蒸好的玉米给他们吃。屋子虽然相当简陋,不过正中央挂着镇宅之宝的唐卡却是相当精美。
吃过晚饭,房主就带他们去了其中一个房间。
房间里的地上铺着厚实的藏族地毯,只有一张略为狭窄的硬板床,上面放着一床被子,屋里除了一张椅子还有许多陈旧说不上来的小物件,居然没有一样现代化的家电。
“明天要早起,晚上早点睡。”他说完朝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那边走去,坐下,看样子是准备在这里将就一晚。
“晚上——这里昼夜温差大,你也到床上睡吧。”她说完后脱鞋,没脱衣物,直接侧身蜷到床的里侧去睡。
他半晌没动。
“别冻感冒了,我还指着你带路。”估计是被沿口盖在她脸上的缘故,林简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发闷,咬字不是很清晰。
他这才起身,走近后脱鞋,和衣而卧,并没有挪被子过来盖在身上。
反倒是林简蜷在里侧,这床太小,对她来说还好点。他手长脚长的躺在外侧,就已经占据了大半张床的空间。
加上他还不盖被子,整条被子堆叠压在靠里面的那一侧,空间逼仄地其实更难受。
她睡眠质量向来不是很好,入睡尤其要难一些,林简蜷在里侧狭窄的空间里,小心翼翼的翻了好几次,确定他应该睡着了这才把被子往外侧挪出去。
空间稍微宽裕一点,她再翻了几个身,路途奔波,林简没过多久也睡过去了。
无风无雨也无梦,心头难得安沉,再不栖惶。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林简醒来的时候,陈淮早已经起来了。
她也麻利起床,到楼下院子里,远远看到外面的泥路上有几个穿着军装的士兵过来。
“这里这么偏,他们过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