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莫辨的笑声透着不屑一顾,耳边嗡嗡作响,直到最后一阵疼痛过去,眼前的一切景象也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尽数吞没……
太阳在西山消失,最后一缕属于晨昏的光芒被夜色所取代,黑幕悄悄地撒落下来,笼罩了整个大地。
许久,微风循着半开的车窗吹入车厢内,随风飘起的发丝斯痒在脖颈处,并为车内失去清醒的人带来了一丝清凉之感……
消失的痛感,不复存在的声音,再度清醒的方淼又恢复了正常,看着已经完全黑沉的天际,她发动车子驶向前方。
小夜街灯火通明,路边的小摊布满了整条街,说话声、机车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热闹。
方淼坐在街边的小凳上等待投喂,烧烤的油烟味漫过鼻尖,激起了食欲,可心里总堵得慌。
远处的路灯灯光交杂在一处,形成了一团巨大的光晕,她撑着下巴无聊地盯看着对面的路口。
“小姐,你点的冷饮。”服务小哥热情的招呼。
她本来打算点头的,一时间却忘了反应,因为在对面街道的俱乐部里走出了一个人,刺眼的光芒下并不足以看清他的正脸,可就是能让她一眼认清。
那人站在对面的的路边,不经意的朝这边看一眼,于是两人就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长街相望着。
那双眼,幽黑深沉,像是这无边夜色中最明亮的光,直直的对上她的视线。
那一瞬间,周围的所有声音都渐渐远去,方淼的世界寂静一片,犹如电影里的特效镜头,身边的人和物飞速消失,视线隔空交汇,归于凝固。
一秒…
三秒…
五秒……
她看见严铮已经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全部的注意力就这样被他吸引而去,直到他穿过步行街,来到她眼前,他说:“介意我坐你对面吗?”
方淼晶亮的眼睛快速眨了两下,后知后觉的点头,随后又叫了一瓶冷饮,烤串上桌也无福享受,咬一口要嚼好半天……
对面严铮借着喝冷饮掩住笑意。
方淼皱着眉头又咬一口烤串,迟疑再三开口问:“我上次说过的话,是不是很过分啊?”
难得她愿意主动提起,严铮借着路灯看她一眼,语气里带上了连他自己也难察觉到的笑意:“是有点吧。”
“……”某人把头埋得更深了。
看到她窘迫的模样,严铮不敢再开玩笑,微微弯起唇角,笑得人畜无害:“不过好在只是保持距离,要不然我恐怕都不能坐在这里了吧。”
方淼灵活的脑壳卡壳一瞬,反应过来抬头看他时,目光不偏不倚的在空中相对,放在桌子中央的烤串飘起白色的烟雾,挡在了视线中央,眼前变得迷蒙起来。
“你喜欢殷莱,是吗?”
她的声音很缓,带了几分试探的语气,也同时泄露了那点小心翼翼。
严铮微愣,垂眸认真地看她,心弦没有被跳动是假的,有些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为什么会这么想?要喜欢我也会喜欢你吧。”
脑子“轰”的一声,方淼眼中甚至出现了一种烟花四溅的幻觉,她这是被撩了吗?
耳根一红,她干咳两声,视线乱瞟,就是不敢看对面的人,严肃了声音转移话题:“我就是随便问问……我一直想知道,人格分裂最后会变成疯子吗?”
“不会。”严铮几乎是立刻回,也极其肯定。
方淼暗自动了心思,可几番考虑之下又无从说起,堵得她难受。
作为心理医生,只要对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严铮便能迅速摸清楚那人的心思,也正因为明白她的内心,他才有那么一刻,大脑空白到停止运转的地步。
他低下头,旋转着手里的易拉罐,那双深黑色的眼睛藏在黑暗中,光芒尽敛。
方淼心乱如麻,手指按着皮质包包,无意识地抠动着,反复衡量后还是决定开口:“那严医生愿意接受像我这样糟糕、反复无常、倔强、不听话的病人吗?”
她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完,睁开眼时,恰好对上他沉沉的眸子。
还记得那晚她强调不喜欢被当成病人,恨不得逃避所有与病情相关的人,可此时此刻她接受了一切,更愿意接受治疗,不管是什么原因让她发生了改变,严铮在这一刻都迟疑了。
也许在初见时,他可以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义为病患,可以用强大的专业知识来解决她的病症,然而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的心境在他自己都察觉不到情况下产生了变化,像是连锁反应,这些变化导致严铮在这一刻无法轻易给出一个答案。
夜风轻拂,周遭的所有都变得柔和,包括他们看彼此的眼神,一个在期待答案,一个在纠结抉择。
她把治愈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而他作为医者,第一次动了自私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