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陆川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周家,夜色降临,见一人在他屋前廊下收着衣物,他以为是伺候他起居的小厮:“小房子,你帮我烧点水,我洗个澡去去乏……”
那人却不吭声,陆川心生警惕,身手握紧了腰间的匕首,猫着腰慢慢踱过去,还没待他看清来人是谁,那人出声了:“陆公子,我帮你烧水吧。”
陆川重重吐出一口气:“你怎么还在周府?”
媚如泫然欲泣:“我不是要赖着您,只是我实在是没处去了,媚如孤身一人跟着您来到京城,周大人见我无依无靠,才让我暂时留下来……媚如便想着来伺候陆公子……”
陆川听得头疼:“周珏愿意收留你与我无关,但你不要再来我这儿了,我有人伺候。”
媚如忽然跪下来:“陆公子,我留在这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时间长了定会被赶出去,我一个人在外面是活不下去的,您就可怜可怜我,将我留在身边吧……”
陆川本想走开,忽然想起琳琅,她现在是否也是孤身一人漂泊在外,是否有人愿意伸手庇护……他鬼使神差地停住脚步:“随便你,但我的屋子你不准进。”
媚如惊喜交加:“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愿意留下我。”
陆川不再理她,自己走到灶房烧水,媚如见状急忙跟上去:“公子我来吧,您累了一天先去休息,水烧好了我叫您。”
陆川确实很累了,便没再推辞。
……
吴景书自那日被琳琅斥责后,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在琳琅面前。琳琅总算是舒了口气,想着他应当是放弃了,每日一门心思攒路费,计算着自己的积蓄,好在小糕点铺的客源稳定,生意一直还不错。她算了算,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开春她就可以启程去秦川了。
这日蔡氏家中有事,店中便只剩琳琅一人,她怕忙不过来,将剩余糕点卖完就打算关门,就在她盘完账准备关门之际,店里又进来一人,琳琅头也不抬:“本店打烊了,客官明日再来吧。”
那人却不肯走,琳琅只好停下手里的事,抬头一看,是个熟人,来人正是金桂楼的汪掌柜。
琳琅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他是来买糕点的,脸色沉下来:“你有什么事吗?”
汪掌柜却与上次在金桂楼诬陷琳琅时判若两人,笑眯眯道:“小娘子不必这样,我今日来是有事找你。”
琳琅才不会因为两句好话就忘了他之前的嘴脸,冷冰冰道:“我与汪掌柜没什么好说的,您还是走吧。不然我可赶人了。”
汪掌柜被一女子这样落了脸面,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但他想起此行的目的,害怕琳琅真的要赶他出去,急忙开门见山道:“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小娘子你有这手艺,何必屈身在这小小的糕点铺,你若是愿意到我金桂楼去,要什么价钱随便你开。”
琳琅冷笑一声:“我当初去金桂楼,就是想要在你店里找份营生糊口,可惜啊,您那地儿金贵,哪是我这小人物能待的地方?”
汪掌柜尽管心里已有预料,但还是后悔不迭,自己怎么就将这样一尊财神爷往外赶?他想着有钱能使鬼推磨,琳琅估计就是气不顺,让她出了这口气事情自然就谈妥了,胸有成竹道:“上回的事,我向你道歉,但我说的事你还是考虑一下,毕竟我那地儿虽说不上多金贵,但总比你这里要好得多了吧?”
琳琅还未答话,门外冲进一人来:“好你个姓汪的!挖人挖到我这来了,真当我是软柿子捏的不成?!”
汪掌柜一看挖墙脚被人家店老板逮个正着,有些尴尬,但他素来皮厚惯了,为了挣钱什么事干不出来,仍然不死心道:“小娘子考虑清楚了再与我回话,我等着。”
蔡氏操起门口的扫把就往他身上招呼:“你还不滚?你滚不滚?”
汪掌柜没想到蔡氏如此彪悍,边躲边骂:“好你个泼妇,自己家店小留不住人,倒来拿我出气!”
琳琅喊道:“蔡姐姐,你先住手!”
蔡氏以为琳琅被姓汪的开的条件收买了,心里愈加不忿,怒道:“妹子,他姓汪的就不是个好人!你莫要被他诓骗了去。”
琳琅点头:“我知道的,”她转头对汪掌柜道:“汪掌柜请回吧,我不用考虑,现在就能答复你,我不会去金桂楼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汪掌柜一愣:“你又何必为了一时意气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再说我也同你道过歉了,你难道连银子都不要了吗?”
琳琅摇头:“那日之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本来就是你和姓罗的错,我何必惦记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实话与你说吧,就算是没发生那事,我也不会去你金桂楼的,你们家虽然生意好,却仗着店大便欺客,用隔日的糕点来糊弄顾客,可反观蔡老板娘,哪怕生意被你家挤兑得几乎快存活不下去,却仍然坚持用新鲜的食材做糕点,顾客们或许尝不出来,做糕点的人却是一口便能尝出,同样是做生意。你们二人的做法却高下立判,所以我无论如何不会去你金桂楼。”
汪掌柜被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好好,你们好得很,小娘子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说罢气得扭头拂袖而去。
琳琅转头:“蔡姐姐怎么又回来了?”
蔡氏恨声道:“我听人说这姓汪的在这附近鬼鬼祟祟,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安心,赶紧从家里跑了过来。”
琳琅捂嘴笑了一声:“姐姐方才好厉害,吓了我一大跳呢。”
蔡氏乐道:“我这半老徐娘的,也无所谓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倒是你,娇滴滴的小娘子一个,我怕你被他欺负了去。”
琳琅有些感动:“放心吧,他还欺负不了我,还累得你特地跑回来。”
蔡氏摆摆手:“无妨,我今天回去听说我们家隔壁的姑娘要嫁人了,你猜她要嫁的人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