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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老孙头（第1页）

高觉坐在副驾驶座上，拿着手机地图指挥程鹏在邺城的市区左拐右绕，被高觉指挥得满头大汗的程鹏一脚踩下刹车，从他手里抢过手机，喊道：“让你这路痴指挥，我真是脑子被僵尸啃了，我自己看导航！”

两人从受害人姚大妈家出来，高觉提议去姚大妈参加过的“发现真我”研修班看看，程鹏想着反正回警局也没事，就带着高觉寻找研修班所在的“建龙大厦”。

可是高觉这个路痴还非要指挥程鹏开车，这直接导致了导航显示二十分钟的这段路整整在高架上绕了一个小时！

程鹏抢过手机后，很快的从迷宫似的高架下来，没一会儿就开到了一条破旧的商业街上。高觉降下车窗，探出头去寻找一幢幢老旧大楼的招牌，很多大楼的招牌都已经破损，高觉吃力的揉揉眼睛，寻找“建龙大厦”的招牌。

手机中志玲姐姐的声音响起，甜美的语音提示抵达目的地。程鹏将车子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里，拉着高觉下车，指着不远处的一座灰色大楼说道：“那不就是建龙大厦吗？我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让你这个睁眼瞎寻路。”

高觉嘿嘿一笑，顺着程鹏的手指看去，一栋灰色的二十层高的大楼矗立在不远处，大楼墙体上的“建龙大厦”四个红字已经斑驳脱落了大半，需要仔细辨认才能认出这四个字。

这条商业街也曾经是邺城中比较繁华的地段，但是这几年火热的商业地产热潮没有席卷这里，昂贵的拆迁成本使得这条商业街没能跟上时代的步伐，久而久之这条街变得越来越萧条。

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街道两边的店铺稀稀拉拉开了几间，这和邺城繁华路段车水马龙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这样破败的商业街连人影都看不到几个，大中午的竟然都有点鬼气森森。

两人在萧瑟的商业街上走着，青色的石板路上满是黏脚的油污，高觉这才想起这里是有名的邺城夜市街，自己还带着简莘来逛过这里，想不到这条街的白天是这么冷清。

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了建龙大厦的大门前，这座老旧的大厦竟然有着一间阔气的门厅，但整体装修风格确实二十年前的样式，青灰色的大理石台阶镶上暗红色的边花，大厦门口俗气地安放着两个石头狮子，狮子的脑袋被磨得锃亮。

两人迈步走进大厅，采光极差的大厅又舍不得多开灯，头上昏黄的吊灯仅仅能照亮抵达电梯一小段路，古老建筑特有的霉味从各种管道中散出来，高觉不由的用手捂住了鼻子。

这时候一句浑浊的老年男子声音传来：“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接着就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高觉两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程鹏转过头去，一名面容枯黄的老人穿着不合身的保安制服站在他们身后，用警惕的眼神上下打量这两人。

看样子是这栋大楼的门卫，看着老者右手满是烟油的手指，以及远远都能闻到的烟臭，并不抽烟的高觉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客气地递给老者。然后用手拽了抓程鹏，会意的程鹏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在老者面前晃了一下，说道：“大爷，我是警察，正在调查一个案子，这栋大楼您熟悉吗？”

老者搓搓手接过香烟，贪婪的将香烟放在鼻子下狠吸了一口，满足的喊了一声好烟，这才对程鹏说道：“没人比我老孙头更熟悉这栋大楼了，从这栋大楼建成的时候，我就在这里做保安了。”

说着还自豪的挺了挺身子，露出他不合身制服的肩章，高觉连忙拿出“发现真我”研修班的宣传单，递给老孙头，问道：“孙大爷，您还记得这个研修班吗？曾经在这栋大楼里开过班。”

老孙头接过发黄的宣传纸，将纸拿远后眯着眼看了半天，这才回忆的说道：“就是那个被工商封了的？记得记得，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那架势，好家伙，整整来了二十多个大盖帽，威风堂堂的把那个破班的讲师都带走了，这帮人天天在楼上鬼叫，活该被封了！”

高觉脸连忙追问道：“请问他们租的教室还在吗？那间教室重新租出去了吗？”老孙头嗤笑一声，宝贝似的将香烟夹在耳朵上，笑着看着高觉不说话，高觉连忙再递上一根烟，他才慢悠悠的说道：“最近不景气，好多房子都空着，再说那个什么破班是被工商封的，到现在还贴着封条，再没有被租出去。”

听到这个好消息，高觉神情一震，没想到研修班的教室还被完整的保留着，老孙头从腰带上拿出一个手电筒，走到楼道口说道：“我带你们去看看，就在四楼，我们这儿是节能单位，电梯不停六楼以内的楼层。”

老孙头弯着腰抓着扶梯扶手，气喘吁吁的在前方爬楼，这里楼道间的灯全部都坏了，楼道间的窗户玻璃没钱更换，贴满了发黄的报纸，整个楼道暗的伸手不见五指，高觉两人只能摸着满是灰的扶手，小心的在老孙头后面跟着。

楼梯上铺着一层灰，落满了从白墙及房顶上掉落的墙体碎片，三人一路吱呀吱呀的爬上四楼，老孙头推开沉重的木制门，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在楼道间来回飘荡，难听的声音让高觉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四楼的灯光还是那么昏暗，老孙头带着两人走在楼道上，高觉的脸上突然一凉，一滴冰凉的水滴落在他的脸上，他一下子停住了脚步，轻呼了一声。老孙头头也不回，举起手指道：“冬天的时候冻坏了水管，楼顶都扒掉了，现在正在招标维修，你们注意点头上。”

高觉和程鹏抬起头来，只见楼层的吊顶破了好几个大洞，远处的吊顶甚至全都破了，露出里面乱七八糟的消防管道和空调管道。

中央空调管道上的保温海绵全都烂了，出风口的挡板也不见踪影，水滴正是从敞开的空调口上落下的，漆黑黑的管道里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看样子里面已经成了老鼠窝了。

老孙头倒是毫不在意头上的滴水，他歪着头带着保安的大盖帽，不紧不慢的在楼道中走着，高觉和程鹏抬着脖子，小心翼翼的避让着管道的落水，就这样三人来到了顶头的一间大教室前，老孙头指着门上的封条说道：“就是这里了。”

大门上贴着工商局的封条，两边的墙壁上还有几张研修班的广告纸，厚重的木门紧紧的闭着，门把手上都缠着厚厚的蜘蛛网，确实很久没有打开过的样子。

高觉对着老孙头问道：“孙大爷，您有这件房的钥匙吗？”老孙头拍拍屁股上的钥匙串，黄铜钥匙相碰发出恍琅琅的声音，高觉识趣的将剩下的香烟都递给他，说道：“大爷你给我们开门进去看看。”

老孙头掏出三根香烟，一齐放进嘴里，擦开火柴点燃后，狠狠的吸了一口，陶醉了半天才说道：“这房间是公家封的，你们要有公家的证件我才能放你们进去，封条被揭了，追究起来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程鹏连忙掏出他的警官证，老孙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高觉，高觉装作掏了半天口袋，拉出裤子的口袋哭丧脸说道：“大爷我证件忘带了，你通融一下吧。”

接着高觉摸了摸裤子口袋，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没有香烟了，老孙头见他半天没掏出东西，不再理高觉，对着程鹏说道：“这位警官同志，我可以带你进去，没证件的就在门口等着吧。我老孙头可是楼里的王牌保安，违反纪律的事情从来不做！”

听到这老头这么义正言辞的话，高觉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不禁的后悔为啥刚才要把香烟都给他，程鹏向高觉挤眉弄眼，嘲弄他香烟递得太快。

不过能有一个人进去也可以了，高觉叹叹气，摆着手站到木门边上。老孙头颤颤巍巍的拿出钥匙串，找了半天才扭开门锁，他狠狠的将嘴里的三根香烟吸完，又点上一根后推开房门，将程鹏放进房间，警惕的看着站在门边的高觉，将自己的身子挤进房内，砰的一下关上房门。

这座大楼虽然老旧，可是二十年前还没有这么多黑心建筑商，所有的建材都是真材实料，这些木制大门经久耐用，关上门后严丝合缝。高觉用力推了推房门，试图推开一道门缝，大门纹丝未动，高觉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老实的站在门边。

高觉无聊的看着手机，这栋大楼里竟然没有手机信号，他只能不耐烦的收起手机，在房门前来回晃悠，焦急的等待程鹏出来。

突然，一丝黑烟从密闭的房门下方飘出来，高觉连忙趴到地上，顺着门缝嗅了嗅，一股焦油味从门后传来，紧接着更多的黑烟从门后飘来，高觉连忙用力敲打房门，呼叫程鹏。可是门内毫无反应，房门也是纹丝未动。高觉刚掏出手机，响起这里没有信号，他退后几步，用尽全力冲向房门，可是大门的反震力将高觉推开，摸着撞疼的胳膊，高觉用双脚踢打着房门，心中祈祷程鹏可不要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