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怀文将洗好的毛笔甩了甩,捻拢了笔锋,动作轻柔的将其放进笔袋中。
笔袋的用料并不算好,是家里的粗布,巧思的是里面又多加了一层,尺寸刚好装进笔杆将之固定,不会在里面晃来晃去。
外面绣了简单的忍冬纹。
忍冬,便是金银花。
大丫绣的忍冬纹和那些绣娘手下精美的忍冬纹不一样,更接近自然生长的金银花,针脚很密,细看之下能发现有改针的痕迹。
闫怀文感受到了女儿的用心,手指轻抚其上,慢慢系好绑带。
将家里送来的吃食挨个试过一遍。
闫怀文又多夹了一筷子罐子里的卤肉,细细咀嚼,果如小二所言,很是入味,就是咸味稍稍重了些,配饭配粥应该刚好。
慢条斯理的喝了竹筒中的羊奶,大约还剩下一半时,他停了下来,不能久放,但也无需一次饮尽,留一些晚些再喝。
闫怀文将所有东西都分成两份。
这一点不管是天佑还是小二,都做的很好。
每次来送东西,都不只他一人,里面总有梁满山一份。
一眼看过去,两份一模一样,差别只在于他这边都是打开的,而梁满山的,都还完好。
“怀文兄。”梁满山在门外呼声。
“满山快进来。”闫怀文起身。
梁满山自然的推门走进,将手中的包袱放在桌上。
“蜡烛,墨条,每人还有两刀纸。”梁满山又从袖中掏出一块碎银。“一两银,皆是大老爷的补贴。”
闫怀文摸了摸纸,蹙眉道:“田大人身家不丰,怎好收下这许多。”
梁满山笑道:“怀文兄放心,这些不是大老爷掏腰包,而是虎踞驻军,那位薛总旗出的银子。”
闫怀文心内了然。
“因着军营有人染了疫病的事?”
“可不就是,大老爷早就下令城内城外不得随意走动,偏那位薛总旗非要轮防,轮出事了吧,那好好的兵卒染了病,也就是他们常年操练,身板硬实,不然是自己走来还是被抬着过来还是两说。
也太不小心,咱们全城都知道戴上口罩,偏他们不信,只简单蒙了布巾,还不替换。”
“军令如山,薛总旗也是尽忠职守。”闫怀文公正的点评:“不过口罩一事,确是他粗陋之处。”
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微微笑道:“这次吃了教训,估计下回再不敢拿田大人的话当耳旁风。”
虎踞官衙和驻军各自为政。
薛总旗据说有些背景,这个人很有意思,田大人征召民夫出钱出力修筑城墙防御工事,他就大老爷长大老爷短的,跑官衙跑的可勤。
可与他商量从驻军暂借一批物资用于救治灾民,就没了声响,甚至还躲着不见人。
听说薛总旗自己跟上峰要钱要粮厉害的很,对手底下的人很不错,虎踞驻军的仓库不说满也存了不少东西,只不过这人,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
虎踞城外的疫病闹的这么严重,他们听了那位永宁城惠民堂安大夫的话,想要将不同病症的人分开安置,还想要再做一批口罩,给更多的人使用。
因着官衙的库银要留下买药,田大人便想与驻军暂借一批布料,就是知道薛总旗是什么样的人,哪怕知道驻军内肯定有药,也未曾开口。
可谁想到,便是借一借布料,这位薛总旗还是这般死扣着不放……
田大人没有再派人过去,后来传讯内外城不得轻易走动也并非为难,偏那薛总旗不是这么想,明明可以与上峰禀明,暂缓轮防之事,他偏不,循规蹈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