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楷画技如何柳月盈不知道,但在皇城中还是听过不少世家小姐夸赞过,都说他人长得龙章凤姿,俊逸不凡,就是才学和能力也是一等一的,所以她们一个个都盼着能被瞧上,嫁入太子府享受那些个无穷无尽的荣华富贵。
当时听到的时候柳月盈没怎么上心,现在真要见识到对方技艺如何,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紧张,一时之间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你比个动作,我给你画下来。”
砚台里的墨还是干的,慕容楷一边细细的磨着,一边还不忘提醒对面的人。
怎么还带有动作的?柳月盈原本规规矩矩的在原地站着,她想起之前看过的什么仕女图、戏蝶图,苦恼着自己也要跟着做吗?如果单只是抬个手还行,偏里面很多都还要加身段和动作,她哪里会这个?
“什么姿势都可以吗?”
实在摆不出那些动作,正准备放弃的时候,柳月盈突然想到自己完全可以当做是在拍照啊,不过是没有摄像头罢了,反正都是记录下这一刻的景象,她按照拍照时候的习惯来就行了。
得益于看过的那不少网上拍照技巧,她不说完全的融会贯通,但依葫芦画瓢也还是可以的。
慕容楷已经开始挑选勾勒线条的毛笔了,他在画画上很是讲究,每一处需要改变或者添加的地方,所用的笔头都不一样,所以在开始作画之前他花费最多时间的就是选笔。
“可以,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虑太多。”
将选好的笔放到笔搁上,然后这才轻拂过桌面上的画纸,将褶皱的地方展平,他看出了柳月盈的紧张,不禁出声宽慰了一下。
这处地方和他们刚刚投壶的空地不同,脚下松软也不知道种的是什么草,左后方垒了一座假山,石头平坦处添置了一两盆盆景,瞧着倒是雅致好看,假山再往后就是几根紫竹了,这竹子太子府有一大片,所以柳月盈看着没什么稀奇。
慕容楷就站在她右前方,背对着一片池塘,夏日荷花竞相开放,绿叶掩着粉白荷花,高高低低,层层叠叠,像是铺展开的一幅画卷,还未开始作画就已然入画了。
“可以开始了吗?”
手里的毛笔已经蘸饱了墨纸,慕容楷微抬下颌向面前的人示意了一下,让她赶紧行动起来。
柳月盈挽了一下散落下来的耳发,她竟然难得的感觉到了一丝紧张,就像是有镜头恐惧症一般,被人拍照或者注视的时候身体就会变得很僵硬,原本在脑子里构思好了的动作全部忘光了,她混乱之下干脆站在假山前面,就当取景了。
空气瞬间变得安静,只剩燥热的蝉鸣和池塘中一两声蛙叫,日头已经没有最开始热了,天色依然透亮,但太阳却被云遮了大半,慕容楷眼神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人,下笔沉稳有力,动作更是潇洒自如。
他站在桌案后一垂眼一抬头尽皆落进了柳月盈的眼中,仿佛整个人都沐浴在淡金色的光芒下,不至于刺眼,但也足够朦胧了视线,原本就疲累不堪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了下来,柳月盈从站立逐渐变成倚靠,最后干脆撑手倒在了假山上。
困意上涌让她睫羽轻颤,勉强半睁的眼睛在尝试过几次后终于是合上了,柳月盈听着耳边的蝉鸣鸟叫,在燥热中竟然也感觉到了些微的凉意,她最后一丝神智在负隅顽抗,可惜终究没能抵挡住绵长又折磨人的睡意。
慕容楷勾完一笔正打算沾一沾墨水,刚抬眸就看到面前的人睡着了,纤巧的睫毛在脸上落了层暗影,表情平和恬静,俨然是已经睡熟了,他本意是想出声唤一句,但看到她睡得香甜又有点不忍心。
几番纠结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继续着手中勾画的动作,两人一倚山小憩,一垂首站立,画面和谐又有趣,这方天地就他们置身其中,外界纷扰丝毫干扰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开始变暗,慢慢带上些灰蓝,一抹暖风穿过枝桠缝隙,踩过叶上花朵,施施然落到了柳月盈脸上,想个玩闹的孩子瞬间把她闹醒了。
“唔……这什么地方?”
刚醒的时候头脑还有点不清醒,柳月盈看着周围的环境有点发愣,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外面睡着了。
“醒了?”
在她拧眉困惑的当口,耳畔一道清越男声突然传来,这熟悉的声音一下把她的瞌睡虫给赶跑了,同时也记起了睡着前发生的事。
被画的过程中睡着了,这让柳月盈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她转头看着旁边的人,虽然眼神还有点懵,但面上已经不忘挂上讨好的笑了,“你画完了?”
慕容楷跟着她一样靠在假山上,听到这问话后立时有意思的挑了一下眉,然后上半身前倾往柳月盈的位置压了压,语气含着满满无可奈何的笑意,“都过去两个时辰了,我就是画技再不好也该画完了吧?”
“我睡了两个时辰?”
被这时间给吓了一跳,柳月盈干笑了一声赶紧从假山边走开,她还假模假样的往长桌边走,美其名曰看看那画什么样,可惜等她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只有空空的桌面,连毛笔砚台等物都没有了。
“你画的画呢?”
柳月盈一时有点发愣,她疑惑的回头问道。
“看你没醒,我就把画收起来了。”
被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看,慕容楷也站直身子过去了,他这理由很正当,而且堵得柳月盈哑口无言,就算柳月盈再有什么想说的,也自知理亏的闭嘴了。
没能看到给自己作的画,柳月盈后悔死了,当时实在困得不行,原本想着眯一会儿就起来,或者等慕容楷画好了叫她,没想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现在,根本就没有人叫醒她。
“回去吧,今天累了一天早点睡,明天我带你进山里玩。”
看她气鼓鼓的样子,慕容楷心下好笑,但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带着她回去了,至于那副画好的画到底什么样,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