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连“贱贱鱼”都看不到。
苏冷难受得五脏都挤作一团,时而火辣时而冷痛,一点点抽噎开始痉挛,喉咙漫上血腥,又冒出死的念头。
这次想的是:如果今晚她像上次一样,恐怕尸体沤臭了都不会再有人发现她、拯救她。
耳边渐渐陷入无息死寂之际,她那曲常被尤眉兰骂吵耳的欢乐铃声叮铃铃穿透房顶的架势开始演唱。
苏冷胡乱抹了把脸颊的泪,忽然笑出声。
为这首憨蠢的音乐。
她喷薄出更多涕泪,整个人虚脱。
那一刻苏冷就在想,这时候打电话给她的人,即使是什么诈骗电话、移动客服,都是她的救命恩人。
生生死死,的确都在一念之间。
“苏冷。”
苏冷浑身蹿过一通电流,单纯为第一次在话筒里听到了刚分别不久的少年的低醇嗓音。
“嗯,怎么了?”她不自觉收紧刚才无知无觉哭哑的嗓子,调侃一句,“你讲电话的时候声音比平时更磁性是怎么回事?我差点听不出来。”
游其森靠坐在车头,望着高阔幽深的黑云,把烟都吞了回去,强忍呛意,“刚打你电话关机了,我怕你一个人在家摔死都没人知道。”
听到那个字,苏冷整个人别别扭扭的,像被人窥探了丑陋可耻的心事,有点窘迫。
但同时又松了口气。
因为“死”在这一刻,又变成了可以用来调侃戏谑的词汇。
她坐起来拢着膝头,笑说:“我又不是玻璃做的,摔一下就能没了。”
那你上次为什么自杀?
烟灰毫无预兆掉落一截,游其森毫不在意,望向满屋亮灯在黑暗里还是显得尤为孤独的别墅,搓了搓凉掉的灰,“你接了就好,我想提醒你,见予来了。”
他毫无知觉自己漏洞百出。
苏冷也不会深究。
她只是惊呼一声,不知道碰倒什么,电话那头一声闷响,信号就断了。
游其森眯了眯眼睛,看到季见予举着电话,侧脸冷淡,只是不断从嘴里升腾的白雾出卖了他的焦心和怒火。
刚才他送她到家,随口提醒一句“进去小心一点”,苏冷凉凉一笑,当面又点了支烟,就这样推门而入。
关门的时候看他还没走,把烟拿出来,向他解释:“家里没人,和你一样,我今年要自己过除夕了。”
*
“滚下来开门。”
季见予打车过来,在两百米开外路口有个红灯他都一刻不能忍,付了钱用跑的。
看到她家灯全亮着,牙根都要咬碎,电话再拨过去,机倒是开了,可大半夜正在通话中。
他满腹野火,恨不得上去砸门。
苏冷小拇指踢到床脚,痛得频频倒吸冷气。
听筒里第一时间传来的是冷冰冰的命令。
“你他妈使唤谁!”
季见予一怔,瞬间被她这股辣劲气笑,“苏冷,我给你一分钟,下来给我开门。”
苏冷胸口还是闷的,粗重喘气,眼睛被堵住,偏偏那些滚烫泪液势不可挡。
为这孤寂无人的深夜,终于听到他的声音。
为这一夜快要结束,他的声音才在耳畔响起。
“哑巴啦?是不是里面藏了什么野男人。”季见予望着她房间的昏黄灯光,心忽然变得柔软无比,随口笑谈,就想听心心念念的她的娇蛮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