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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六竹马青梅4（第2页）

辉耀帝君垂首凝视着她束发的白簪花，薄薄的唇边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因静窈常住于昭阳宫，天帝与辉耀帝君便商议着将她的寿宴设在了九重天清华殿。

今日正是静窈九万岁的生辰。但因近年来天地间凶案频发，她那寿宴便也做得简了。

且她那位金兰义兄云风神君生死未卜，又不知所踪。

犹记当时年少，是郎骑竹马来，对酌百花开的光景。云风一袭白衣潇潇，眉目如画，秋水人家扇执在手中，翩翩如水墨画般温润美好。

当年弹剑作歌，听南钟唱晚。而今夜色菰寒，天涯路晚，却只剩肝肠寸断。

九重天清华殿中，擎宇端了杯酒，先敬了辉耀帝君，再敬向天帝。

静窈青裙曳地，端冰雪之姿，容色宁静悠远，那望向擎宇的目色却多了几分忧心。

果然，她那位很是板正又素来疼她的义兄擎宇五殿下深深望了她一眼，忽然跪下郑重道：“父君，儿臣与雷泽之国静窈帝姬四万年前有约。在静儿九万岁的生辰上，若她仍未嫁，儿臣仍未娶，儿臣便要依约娶静儿为妻。”

他这般掷地有声，殿中皆一派哗然。

静窈静默无言，四万年岁月，果真是流光易抛，可她哪里还是当初云英未嫁的天真少女。擎宇那番诺言，她原便打算深埋心底，她亦以为他是这般想的。

丹樨之上，天帝略微迟疑地望了辉耀帝君一眼，辉耀帝君略微迟疑地望了静窈一眼。

静窈敛衣起身，她已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因她素来瘦弱，那把身子骨却是藏也藏不住，一望而知。她行至擎宇身旁，亦跪下道：“当年所谓婚约，原是儿臣与擎宇君年少无知，顽笑罢了，作不得真。”

她清凌凌的声音响在清华殿内，虽然不大，却比擎宇更加坚决。

“静儿——”擎宇有些急，便回头去望她。

天帝望着静窈雨鬓风鬟，眉目清明，一如当年模样，心下颇有些不忍，方道：“若辉耀帝君首肯，本君很是乐见其成。静儿这孩子，本君当年便很是喜欢，只可惜……”天帝略略叹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辉耀帝君不置可否，半晌，方道：“的确，若论家室人品，这大荒四海之中，也唯有擎宇五殿下同小女可堪匹配了。”

静窈失声唤道：“父君——”

辉耀帝君凝了几分沉重，低声斥道：“静儿，不许胡闹。”

静窈一双眼睛清澈如水，钟灵毓秀，隐隐含了几分伤恸，俯身拜倒之际，唇角却掠起一点笑意：“既是如此，儿臣有一请求。”她抬眼定定地望着天帝与辉耀帝君，仍是那副哀戚神色：“来日天族若与妖族开战，儿臣身为天族五皇子妃，为表夫妻一体，当与擎宇共赴澭水一战。”

话音方落，擎宇便制止道：“不可——”

静窈面上无波无澜，只扬声道：“若非如此，儿臣不嫁。”

辉耀帝君与天帝对视一眼，方颔首允了，擎宇又郑重拜倒：“辉耀帝君在上，擎宇今日在此许诺，静窈将会是我安华宫唯一的皇子妃。”

其实她心下亦有些担忧，害怕她那板正的义兄擎宇当真对她生了那些不该有念头。

因擎宇这十万年来便如不开窍的木头疙瘩一般，同云风那般风流倜傥的少年公子不是一挂的，所以他如今端了这般认真的神气，叫一向在风月事上不懂明察秋毫的静窈心下有些忧虑。

云风，云风……

这些日子里，静窈迫自己不再去想清衡的名字，却每日都要念起云风的名字。

她觉得自己很是无用，非但没能保住云风的性命，连他的仙体也不知所踪。

犹记得当年她亦曾担忧过擎宇那番诺言，便私下里问了云风，只见得他叹了口气，伸手来摸她的头，道：“你放心，我们七万年的情分，犹胜嫡亲兄妹。只是如今……当哥哥的不怕与你说句实话，若我如今是同擎宇兄般孤家寡人，我也定是要记着儿时的约定娶你，将来照顾你一辈子的。”

七万年前彼此当年少时，说好此生皆不分离。可天命为何迫她至此，要她亲眼见着此生最重要的人，一个个历经生离死别之苦。

当年云风言笑晏晏，犹在耳畔：“来日你二人若在一处了，那喜酒可千万别叫我来喝。”

而今，却物是人非。

静窈望了一眼云风空着的座椅，已是泪眼婆娑。擎宇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亦生了几分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