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奔逃了多久,二人才得以摆脱身后那股黑衣人的围追堵截,出了宫去,游荡在夜晚的北都街头。
饶是康麓瘦下了许多,奔跑已经不似之前肥胖时那样费力,仍是有些吃不消,毕竟他不会轻功,全靠脚力追赶齐浮云,能跟得上没跑丢已是难得了。
“不是,这是唱的哪一出?那些是什么人?怎么无缘无故又扯到……”康麓还未从白婉清自杀的震惊当中完全缓过神来,两手抱臂上下搓着取暖,哭丧着脸道,“我……我原以为是有商有量地坐下来谈和,至多也就是任手底下的人去拼,谁知道、谁知道,这么些人,竟要连我们也一起杀了?就算是冲着杀人来的,可是白婉清腹中胎儿到底是无辜的,她怎么就能……”
“你还不明白么?”齐浮云直言道,“白婉清究竟有没有孕,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所有人都相信,白婉清怀有北境王的骨血,至于白婉清是不是白婉清、孩子是不是那个孩子,有什么区别吗?”
康麓听罢,再次陷入深深的震惊当中,两眼瞪大如铜铃,难以置信地望着齐浮云:“什……什么?这、这这这……”
“方才你也看到了,那个易容成白婉清的人,足以称得上是以假乱真,他们想要杀掉白婉清、把控朝政,只不过眨眼之间的事,江晚山不远千里到北境来把公主带走,应该也是出于这等考量。”齐浮云神情严肃地说道,“不过也并非没有好消息——今夜我并没有在宫中探得那位幕后主使的真气,这个重伤了江晚山的神人,也许是担心身份暴露,才将手尾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其本人应该已经离开了北境王宫。”
康麓听着又惊又怕,想到齐浮云此前几乎没有提起过这些事,着实给他气得不轻,指着鼻子骂道:“齐浮云,你这阴损天杀的,你可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一句这些!我真是……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我是彻底上了你跟那江晚山的贼船了,我真是……”
康麓骂完,又哭丧起一张脸。
“废话,我若是说了,你还肯上我这条贼船?”齐浮云索性摊牌道,“眼下你也没有回头路了,你不肯跟我干,就只有回去给魔宫那帮疯子磨刀。”
康麓自知被算计了,但齐浮云这番话说得确实不错——他既上了贼船,若是半路出逃,只怕会落得个更凄惨的下场。
换言之,他康麓已经退无可退了,无论是死是活,都已经是和齐浮云、江晚山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康麓闹够了,想来再骂骂咧咧也无济于事,无奈长吁一口气,不禁感叹:“这个江晚山,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那么多人心甘情愿、不计代价地为他以身入局?”
“有一点你说错了。”齐浮云道。
“什么?”
“不是为他,”齐浮云道,“而是我们原本就必须入局,只不过是借他的手,去做本就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康麓,你不想参与这些复杂的斗争,只愿独善其身,守在你的南都本分度日,我也理解,可是如今这世道……”齐浮云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可是现如今,我们两个又没有多少人手,我倒是还有些家兵在南都,一时也调不过来……”康麓满面愁容道。
康麓忽然灵光一现,开口道:“我记得你不是与北丐帮的帮主薛山交情不错么?何不去碰碰运气?”
“北丐帮?”齐浮云面露难色,“你以为丐帮真的都是些侠义之辈么?”
“难道不是?”康麓反问。
“我看你是听书听多了,才会以为他们都是些侠肝义胆之辈。”齐浮云连连否认道,“丐帮分南丐北丐,这北丐帮几乎跟响马没什么两样,干的净是些拦路抢劫的勾当;南丐帮倒是有不少花招,什么用蒙汗药拐卖幼童、折断健全人的手脚强迫其加入丐帮沿街乞讨……都是南丐的手段。”
“娘的,这跟贼有什么分别?”康麓骂道。
“无论南北丐帮,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求财,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千万别把他们想得有多好。”齐浮云警告道。
“还有,”齐浮云补充道,“我跟那个北丐帮的帮主薛山,有的可不是交情,是过节。”
康麓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又灵光一现,将齐浮云上下打量一番,目光扫过他腕子上的金环银环与一手青翠欲滴的玉扳指:“你这一身金玉,能值不少钱吧?”
齐浮云本能地护住手上饰物,警觉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既然都是求财,那帮谁做事不是做?”康麓不怀好意地阴笑,“不过,就要看齐侯爷舍不舍得,为北境之未来,奉献自己这点家当了。”
齐浮云想起北丐帮,登时一副嫌恶的模样,不舍地望了两眼自己指头上戴的玉扳指道:“怎么?你非得跟这帮乞丐杠上?”
——
翌日,北都破庙街。
那老车夫一到北丐帮那座破败多年的龙王庙前,便急匆匆道:“齐侯爷,您稍候片刻,老奴这就去知会帮主一声。”说罢也不待车内人应答,一溜烟儿地跑入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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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山正坐在大庙正堂间自斟自饮,只见一人破门而入,气喘吁吁地立在一侧,定睛一看,原是自家长老,顿时眼睛一亮,道:“那该死的齐浮云,难道已经到了?”
“回帮主的话,已将那齐浮云带到,就在马车上。”长老面露阴狠,邪笑道。
“哈哈!真是风水轮流转!”薛山狠狠一拳擂在案上,杯中酒震出一半撒在案面上,“好你个齐浮云,敢得罪我丐帮,我早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长老亦露出猥鄙的笑容,面上褶皱聚在一齐,仿佛十八褶包子成的精。
“好、好!”薛山喜不自胜,咧嘴拍掌大笑,随后吩咐道,“给我叫几个身强力壮的,把齐浮云擒住狠狠揍一顿!我马上就来!”
长老闻言,回身风风火火地走到院中,取了乞丐们平时饭点敲的铃铛,“叮铃铃”地一路摇着,一路响,不出半刻钟,破庙上下的乞丐便聚在院中。
长老从中挑了五个最壮的,道:“你、你、你,还有你们两个,都跟我来,其他人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