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家剑法攻守并重,须由二人同调,二人一心,方能如臂指使,仅凭一人则难以施展,无法发挥全部实力,故而又号称“十全剑法”。
“你不要做梦了,我不被他打伤已是万幸,还打伤他?退一步说,万一真伤了他,这般不给脸面,岂非无礼?”李清幽拽住崔玉澈衣袖,低声骂道,“怪不得你这缺德鬼要把剑当掉,横竖是要我难堪。”
“怎么是难堪呢?”崔玉澈狡辩道,“瞧这座下,皆是天南海北的英雄豪杰,如今都沦为你的陪衬,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寻常人哪有这般幸运。”崔玉澈说罢,在李清幽后背推了一把,将他推至池枯海面前。
梅园正中,一处圆形擂台,池雨顺从地走过来,朝李清幽施罢了礼,接过池枯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信步踩上圆擂当间,李清幽尴尬笑笑,硬着头皮接过酒杯,徐徐饮下。入口先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果香,而后清冽酒液覆过果香,激得咽喉一颤,两颚瞬时酥麻,鼻翼缓缓呼出丝缕清甜气息。一杯酒下肚,使他镇静不少。
“池大侠,我敬你一杯。”崔玉澈拈起手边一杯酒,走向池枯海。
“阁下仪表堂堂,好生面善,若是老朽没有记错的话,阁下就是崔玉澈崔公子吧?”池枯海执起酒杯朗声大笑,“老夫这梅园能有幸令崔三公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呀!”
“池大侠认得我?”崔玉澈出身显赫,老早就听惯了这些阿谀奉承的场面话,只是礼貌笑笑,不为所动。
“崔三公子的美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来,风儿,来见见崔公子。”池枯海满面笑容地招呼不远处的池风过来,池风虽面露不快,但还是识趣地走了过来。
“见过崔公子。”池风施礼道。
“我俩按理说是同辈,如此多礼,倒显得生疏了。”崔玉澈把左手平垫在池风拳下,将他抱拳的两手抬起。
池枯海见状简直乐开了花,忙交代池风好生招待崔公子,说罢便转身招呼宾客落座。其实莫说池枯海这般势利,清河崔氏的名头,足以令任何一个为官从商的人变得势利起来,池家原本便财力雄厚,若再攀上清河崔氏这根高枝,在金陵说是只手遮天也毫不为过。
“如此良辰美景,怎么不见少夫人呢?”崔玉澈忽而发问。
“内人昨日堪堪生产,正是体虚之时,不便出门,在府中静养。”池风道。
“哦——原来如此。”崔玉澈瞥了眼他腰间的剑,并不是沧浪,“前几日,我在街上恰碰见一队结亲的人马,当时见新郎官腰间挂着一柄神光夺目的宝剑,煞是好看,今日才知原来是公子你的,不知可否赏脸借我欣赏片刻?”
“崔公子果然好眼光,那柄剑乃是一位老友所赠,我见其昳丽非常,特意选在结亲时佩戴,以作礼器,只是今日并未带在身边,崔公子若有兴趣,不妨今夜留宿府中,待用过晚饭,我取来与公子一看。”池风波澜不惊地道。
“正有此意,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多有叨扰、多有叨扰。”崔玉澈拱手道。
池风还以礼数,“无妨、无妨。”
——
圆擂上,李清幽与池雨分立两侧。
“没想到一开始就这么有看头,一面是名剑霜泉、池家二少爷池雨,一面是后起之秀、苍山第五位内门弟子,李清幽。”
“这个苍山的李清幽什么来头,竟然敢挑战池雨?”
“你可别以为人家是个无名小卒,苍山凌虚四剑听说过没有?斩风、斫风、析风、折风,这个就是那四人之下的第五位,虽说名不见经传,但论辈分好歹是凌虚四剑的师弟,实力一定不俗。”
“他的实力再高,能高得过十大名剑么?虽说池雨只是第十名剑的一半,可我觉得打这个毛头小子还是绰绰有余。”
“就你懂,池雨也才多大年纪,能有多厉害?还不是江湖上吹出来的?”
“再不济也比你厉害,也不见你的名字排在江湖风云册上边。”
“哟,急了急了。”
……
池雨抽剑出鞘,那霜泉有如池水一般,寒光粼粼,剑势平缓,足以令人放松警惕,忽略它隐匿起的杀意,仿佛那一潭水底下,是不可直视的潜渊巨兽。
李清幽亦持剑而立。他不明白,这柄明明被铁水封死的剑,怎会突然之间又活了过来,按常理来说,剑鞘之内已经是一团浆糊,即便能拔出来,也早就不成样子了。
可为什么?
这柄剑完好无损,就像是、就像是……像是有生命一样。
崔玉澈说它是魔剑,说它至阴至邪,可握在手里,又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仅仅是冰冷的铁,是趁手的剑。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