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些暗沉,云层不厚不薄。而且它们好像很匆忙的样子,一直飘来飘去,时聚时散,像是撕成丝丝缕缕的染色。
阳光总能通过它们,但不会很轻易,不会让世界透亮。但也不会很暗,不会给人过于压抑的感觉。总的来说,是个让人拿不定是否要带伞的天气。
这几天的天气一直这般,变化莫测,喜怒无常。宛若又不知为何而生闷气的妻子,完全无法预测它接下来的行为。
谁也不知道这云层接下来的动向,也许它下一秒就会飘走,把积蓄的阳光散下来;或许它会在这里待上一天,不再变化,维持阴天;又或许它会选择降雨,就是不知道是零星几点的阵雨,还是绵长猛烈的暴雨,甚至就连降雪都有可能。
李墨和姬霁悬浮于云层之下,二人身上的阴影比较浓重,只有脸部能看清。也许这是因为他们飞得有些高,这不是云层施舍阳光的角度。
他们二人并未言语,只是平静地低头俯视着,风儿轻轻摇曳着他们那被阴影遮蔽的衣襟。李墨的眼里古井无波,恍若走神。而姬霁看上去则像是一位事不关己正在遛弯的游客。
双方的对视并不很长,淮中开口打破了沉默。
“李墨,知道你要来。”
“但我不知你为何还要来。”
说着,淮中拍了拍刘黑宝的肩膀。
刘黑宝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无言。
两分钟后,
“契约解除了。”江流低声道。
“他离开红曼了。”姬霁皱眉道。
淮中仔细打量着李墨,半个月未见,他脸上竟冒出了老人斑,突兀得紧。以前精心打理的胡须此刻竟干枯弯曲得像是杂乱的玉米须。
最直观的变化就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窝凹陷了很多,眼角和眉弓周围的皱纹层层堆积,更加立体了。这就导致他的眼神不再被淮中直接感知,而是会被皱纹的阴影优先遮蔽,他的双眸被深邃的阴影掩埋了。
主要是精气神没了。
如果说以前的李墨是一柄保养多年的马槊,被棕油和鲜血浸透多年。锋锐虽已不在,槊头变得圆润,但韧性愈加可怕。当敌人没有折断他时,他会猛然回弹,带着圆润槊头,抡碎一片脑袋。
而如今的他像是被放到了液压机上,知晓了自己的命运,紧绷了六十年的那股韧劲,泄掉了。
孤独的等待着液压机落下来,不再试图主动出击。只是默默摆正了槊身,保证槊头不会被崩飞,以求在液压机上留下个眼。
也许是之前李墨带来的压力太大,淮中竟下意识的认为这是苦肉计。但在用能力分析了一会后,他便打消了自己的第一判断,李墨并未伪装。
淮中觉得有些好笑,嘴角不由咧出了一抹自嘲。
“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李墨沙哑开口,说着,他和姬霁缓缓下落,踩到了地面。
“你也是。”淮中笑着点点头,语气并不冲。
“留下吧,你们出不去。”李墨无悲无喜地诉说着,“波迪应该带给了你们消息,山谷被封锁了。”
“应当集结所有力量,一起抵抗,如此方有一线生机。”
“李墨,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淮中笑容愈发灿烂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