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他并不知道她病成这样。
“来人——”
他一开口,守在门口的内官就已应声。
“传朕口谕,明日院正入宫后,着他立刻前来长春宫为皇后诊脉!”
皇后…
这一久违的称呼,让门外的内官应的慢了些。
庶妃过分消瘦的面颊上勾起一抹平寡的笑,“陛下,是我不准他们再请太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掀起眼睑,直视眼前的帝王,眼底不见光,仿若行将朽木之人,“夜深了,陛下若无旁事,我身子不好,就此恭送陛下。”
她已屈膝。
甚至不愿多看帝王一眼。
对他,她已无任何眷恋。
也无任何恨。
帝王牢牢看着她,看着眼前待他如此冷漠的发妻,眼角的细纹随着情绪细颤,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雪娘,你……”
眼前之人,仍无反应。
“你我是多年结发夫妻,麟儿之事已经过去一年多,当时是朕冲动,错怪了你。你……”他柔下语气,看着眼前的女人,“还不肯原谅朕么?”
“陛下。”庶妃缓缓站直身子,垂着眸子,“在陛下收回凤印、废后贬为庶妃时,我与陛下已不是结发夫妻。麟儿已经离开我一年十个十六天,在这日子里,我夜夜梦见麟儿在我怀里哭着说,母后孩儿疼——孩儿不孝——”话说至起,如一口枯井的女人忽然生出怨恨、哀痛,这些强烈的情绪浓烈到像是在燃烧她的生命,“您会有其他的孩子,而我——这一辈子只有麟儿!您——从我身边夺走了麟儿,如同夺走了半条命,剩下半条命不过是在这后宫之中熬着,等到什么时候熬不住了,我就解脱了——”
女人的眼中闪着猩红的血色。
在说道解脱二字时,她竟然笑了。
“若非后宫妇人不能自裁——”
“雪娘!”
帝王厉声打断,语气中愤怒与担忧交杂。
庶妃敛起笑容,“请陛下安心,我还有族人,不会自裁。”
“朕也不准许你就这么等死!”
他抬脚行至庶妃面前,用力抓起她的胳膊,一字一句:“雪娘,明日院正会来,朕会派人盯着你每日服药,你听见了吗?!你、不准死——”
庶妃眼神恍惚了一瞬。
她眼睑抬起。
可惜啊。
她已彻底死了心。
活着,不过是为了族人而活。
死了,就能解脱,去见她的麟儿。
至于眼前这个帝王……
早非她的夫君。
她的夫君,或许早就在登基的那一日就被扼杀了,变成了眼前这个大夏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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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
她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