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正阳宫里,荣韶凌穿着一身轻便的衣服倚在榻上看书,只是看他的眼神很明显心思并不在书上。
金绾缓步走进宫来,荣韶凌听见动静回了神儿,将书随意地往桌上一扔,直起身来,“玉成还哭吗?”
他没有怪这个侄女不懂事的意思,只是做为伯父的些许关怀罢了。
“不哭了,可是木木地坐在那里,看的让人心疼。”金绾情绪不高,语气中含着几分怜悯和愧疚。
刚才看着伤心欲绝的荣明月,她心中陡然生出了几分庆幸,庆幸自己没能生个女儿,这份庆幸让她自觉有些可耻,这骨肉分离之苦总是要有人受的。
“她出嫁所带的随身之物,你多费点儿心,别在这上面委屈了她。”荣韶凌如今也只能尽可能让她在异国他乡好过一点了。
“我知道,肯定不会亏了她的。”金绾坐在了荣韶凌对面,犹豫了一会儿问道,“真的不能让玉成过完年再出嫁吗?也不到两个月了。”
“我也不想,但明年开春就得让西戎出兵,而西戎坚持联姻成功后再出兵。”荣韶凌攥紧了拳头。
金绾叹了口气,“母后派了两位大宫女给玉成。”
“母后的人总是得用的。”提到太后,荣韶凌心中更加酸涩,母后都这么大岁数了,他这个儿子还要惹母后生气伤心,实在不孝。
虽然太后没有出言反对亲孙女远嫁和亲,还拿家国太义劝孙女,但她的不悦也是显而易见的,自人选定下后,跟荣韶凌说话都隔了一层,不似母子,倒像君臣。
这份不悦荣韶凌自然不能一个人担着,所以太后就知道了不是大儿子跟小儿子过不去,而是小儿子自己主动出卖女儿。
故而这两天荣韶凌和秦王去寿康宫请安都见不到人了,秦王在太后面前卖惨要好处的计划直接夭折。
荣韶凌虽是长子,却不是亏待自己成全一家和睦的脾气,他可以顾着母后对胞弟手下留情,但胞弟的野心他也不会瞒着母后。
若真有朝一日秦王罪无可恕,总得让太后明白不是他这个做皇兄没有容人之量,而是当弟弟的大逆不道,自寻死路。
金绾看他面色忙转移话题,“母后今日心情已经好了许多,接到敏仪的家书后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直说敏仪这次在那边儿受苦了,让我安排人给她送东西。”
“母后从哪儿看出敏仪受苦了?这丫头在信里抱怨了?”想到蓝敏仪,荣韶凌脸色更不好了。
金绾有些诧异,这反应不太对啊,于是忙笑道:“哪里是敏仪抱怨,她哪次写信也都是报喜不报忧,净捡开心的事说。”
荣韶凌点点头,往日来信他也都看过,蓝敏仪给他的信还能分析分析局势、谈谈遇到的困难,给太后和金绾的信则全是岁月静好,生活中都是趣事。
金绾接着说道:“母后是从随信送来的东西上看出来的,从前哪次不是特产一大堆,恨不得将当地好东西一网打尽?
这次就那么两个小包袱,母后就说肯定是这次去的地方太穷太荒凉了,没什么好东西。”